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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汉文古籍访读札记:《韩国文献说话全集》与《西浦漫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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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9 10:54: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06年在韩国时写的。听了抱香斋主一节“中外文学交流专题”,无以为报,只好从电脑里翻出这么一篇东西,贴上来,请斋主和其他朋友多多指教。

《韩国文献说话全集》与《西浦漫笔》

《韩国文献说话全集》 

9月16日,今年六月新结识的弟兄黎明从仁川来了,来喝酒,也捎来了一套书,一套托他在仁川旧书店代购的书,《韩国文献说话全集》。

这套书,一共十本,朝鲜古代汉文本。六月下旬去仁川在一家旧书店里发现的,当时随手抽出一两本,翻了翻,还不错,就问价。得到的回答是,一套十本,九万韩币,合人民币七百来块钱,这就有点贵了。记得当时跟老板娘商量过,能否便宜点,得到的回答是不能。我默默盘算了一下,决定放弃。本想如能便宜到七万,就买了,但九万,九万就算了。再说当时是带了回国度假的行李到仁川的,打算在那玩儿两天后直接奔机场,回国,带的行李已接近航空公司的限重,要是再突然多上一二十斤书,恐怕还真不好办,所以,就算了。回京后见到汗青,聊起这事,汗青建议还是买下来,我一听又觉得也有道理,那就买吧。因此,这次回韩后,邀黎明兄弟来玩,特地托他代买此书,捎来了。

书摆在房间里,厚厚的两摞,看上去很壮观。我拍了拍,很高兴。跟黎明喝酒的间隙,还随手抽出一两本,翻上几页,看上几行,议论几句。待黎明回仁川后,又接连几个晚上,躺在床上翻翻这本,翻翻那本,心里更加高兴。十本文献说话全集,所收书目是: 

1——溪西野谭

2——青丘野谈

3——东野汇辑

4——东野汇辑

5——记闻丛话、海东奇话、选谚篇

6——於于野谈、海东异迹、海东野书

7——罢睡录、村谈解颐、御眠盾、续御眠盾、东国滑稽传、蓂葉志谐

8——枫岩辑话、锦溪笔谈、鹤山闲言、梅翁闲录

9——青野漫辑

10——青野漫辑 

都是韩国古代汉文的野史笔记,小说,还有笑话集。比如第七册中的《罢睡录》、《村谈解颐》,里面就有不少以性为主题的笑话,很像中国古代的《笑林广记》,如果将它们做个对比研究,说不定还挺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的不仅仅是这些性笑话,这套文献说话全集里,有趣的东西可以找到很多。比如,《东野汇辑》卷三“道流部”里,有一篇小说叫做《携客登岳嗅神将》,里面就说到有位得道高人郭某,学得法术归后,于自家山林中周遭做了些布置,诫他人毋入,不料: 

“有一年少顽梗者为樵采,故入其标内,忽天旋地转,风起雷动,营垒排列,剑戟森严,如陆逊之误落鱼腹浦,无路可出,魂微神昏,仆落于地。” 

这里说到“陆逊误落鱼腹浦”,显然是受了《三国演义》的影响,在《三国志》里,是看不到这种说法的。提起《三国演义》在古朝鲜的影响,那可是说来话长。据《李朝实录》奇大升上书,最晚在1569年,《三国演义》便已传入朝鲜。不过当时朝鲜人好像对它并不十分重视,看过它的人,比如奇大升,就认为小说里尽是些怪诞的事,多属无稽之谈。但仅仅过了二十多年,1592年,便发生日本入侵朝鲜事件,也就是朝鲜历史上著名的壬辰战争,这一事件激起朝鲜上下强烈的爱国义愤。这时的朝鲜民众,渴望英雄出现,渴望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而来自近邻中国的《三国演义》,这时就开始发挥作用了,朝鲜人从诸葛亮、关羽等蜀汉英雄抗击曹魏的故事中,感受到一种振奋人心的精神力量,《三国演义》开始大红特红。于是,在十七世纪出现的以壬辰战争为题材的讲史小说《壬辰录》里,在一种朝鲜国语本中,可以看到,倭将加藤清正与朝鲜将军作战时,忽然间: 

只听空中一声呼喊:“敌将休走,吃我一刀!”声如霹雳,清正大吃一惊,举目一望,只见一员大将,头戴闪闪金盔,三角须,手提青龙偃月刀,跨坐青骢马——蜀汉大将关云长来也!清正惊慌失色…… 

而在一种汉文手抄本的《壬辰录》中,则可以看到更神奇的说法: 

忽然灵风大起,神云四合。有一员大将,面如赤枣,丹凤目,三角须,乘赤兔马(于)空中杀伐,倭兵惶怯昏倒,自毙不起,一阵皆死。 

不但关老爷在抗倭援朝战争中大显神威,1956年朝鲜国立出版社出版的《壬辰录》中还说,明皇帝神宗和朝鲜国王宣祖,分别是《三国演义》中桃园三结义的刘备和张飞转世。

因此,在《三国演义》传入朝鲜不到一个世纪后,在李朝学者金万重(1637-1692)《西浦漫笔》里,就可以看到,《三国演义》传到朝鲜,壬辰后盛行一时,“妇孺皆能诵说”的记载。《东野汇辑》中这段文字,将所谓“陆逊误落鱼腹浦”直接当作一条典故来使用,即可视为一条旁证。

在文献说话全集第七册所收《罢睡录》里,则可以看到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士人,貌若藩杜,避雨崇礼门外闾家。其家女子见生美风姿,使丫鬟送以烧酒。有诗于盘中曰:何处骑驴客,萧萧带雨来。隔窗无限意,红露数三杯。士人心鄙其行,不饮而去,终身不显。

副墨子曰:山巨源矣。天地四时,犹有消息,而况人乎?人岂无从权合经之道哉?惜哉!” 

前面的故事倒也罢了,后面的评论却看得人啧啧称奇。某某士人,于诗酒相挑之际,端严自守,拂袖而去,这要放在古代中国,放在那种理学背景下,怎么着也该是个道德榜样,放在古朝鲜也应该是啊,古朝鲜,准确点说,李朝,儒风何等之盛,结果却出来这样的文字,这样的论调。看了后面的评论,回过头再去看前面故事结尾处的“终身不显”,这还是在谈因果那,不给女子面子,死正经,结果怎么样?遭报应了不是?终身不显。要说作者故发狂怪之论,也就罢了,中国古代的另类文人,比这说的狠说的奇的话多的是,但问题是,上面这一则,它从头到尾的行文口气,都是一派迂徐平和,读这样的文字,你会觉得作者不是存心来唱怪调,他是真的信仰“人岂无从权合经之道哉”,这样一想,倒也可爱。

在《溪西野谈》中,可以看到这样一篇: 

有一宰相之女,出嫁未期而丧夫,孀居于父母之侧矣。一日,宰相自外而入内,见其女在于下房,凝妆盛饰,对镜自照,已而掷镜而掩面大哭。宰相见其状,心甚恻然,出外而坐,食顷无语。

适有亲知武弁之出入门下者,无家无妻,年少壮健者也,来拜问候。宰相屏人言曰:“子之身世,如此甚困穷,君为吾之女婿否?”其人惶蹙曰:“是何教也,小人不知教意之如何,而不敢奉命矣。”宰相曰:“吾非戏言。”乃出柜中银子一封贻之曰:“持此而往,贳健马及轿子而待令。夜罢漏后来,待于后门之外,切不可失期。”其人半信半疑,第受之,而依其言,备轿马,待之于后门矣。自暗中宰相携一女子,而使入轿中,而诫之曰:“直往北关而居生也。”其人不知何委折,而共随轿出城矣。

宰相入内房而哭曰:“吾女自绝矣。”家人惊惶而皆举哀。宰相乃言曰:“吾女平生,不欲见人,吾可袭钦,虽渠之[女+男]兄不必入见。”乃独自钦衾而裹之,作尸体样而覆以衾,始通于其舅家,入棺后,送葬于舅家先山之下矣。

过几年后,宰相子某,以绣衣按廉北关。行到一处,入一人之家,则主人起迎,而有两儿,在傍读书,状貌清秀,颇有自家之面貌。心切怪之。日势已晚,又困惫,仍留宿矣。至夜深,自内忽有一女子,出来把手而泣。惊而熟视,则即已死之妹,不胜惊讶而问之。即以为因亲教居于此,已生二子,此其儿矣。绣衣口噤,半晌无语。略言阻怀,待晓辞去。

复命还家。夜侍其大人宰相而坐,时适从容,低声而言曰:“今番之行,有可怪讶之事矣。”宰相张目熟视而不言,其子不敢发说而退。此宰相姓名,不记之。

 

读过这一则,再回过头前面那则“有一士人避雨崇礼门外”,就可发现,李朝文人,虽浸淫于儒教思想甚深,但对人的欲望,还是相当同情的。“宰相之女”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它的文字也不错,故事结尾处那一句“宰相张目熟视而不言”,言短而意长,很有味道,写的好。 

《於于野谭》《枫岩辑话》和《记闻丛话》里,则可以看到几条关于黄真伊的生动记述。黄真伊这位朝鲜古代风尘中奇女子,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直如魏晋中人,对这个女子,我一直怀有强烈的兴趣,也搜罗了一点材料,以后也许会写到她,这里先不多说。   

读《韩国文献说话全集》这套书,有趣是有趣,但也有一个问题,就是全套书为影印本,无句读,要靠自己边读边断。当然要说起来,咱学的就是古代文学研究,吃的就是这碗饭,拿着影印本儿边读边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必要把这还当回事儿说,但断韩国古代汉文作品,还多少有点不一样。一则韩国古代文人笔下的汉文作品,说到底毕竟是外文写作的产物,在文字的表意上也许过得去,但在节奏感语感等方面,就很难做到像中国古代文人那样讲究,而对常读中国古代文言的人来说,有时文字的节奏感语感就可以在句读时提供直觉的帮助。又何况,韩国古代文人笔下的汉文,语感问题之外,单从表意上来说,也有行文不规范之处,碰到这样的句子,断起来就颇费推敲。再有,就算有些汉文写的很地道,文中那些朝鲜古代的地名、官名以及人物字号,也会成为断句的障碍。更别说,影印本不同于会校本,其中脱漏错讹难免,更会给断句带来障碍,这一点,必须通过与其它版本对照会校才能解决。除了这些特殊性以外,与读中国古代文献遇到的问题类似的是,朝鲜古代文人,对中国古代诗书文物亦十分熟悉,下笔引用乃至化用处可说比比皆是,如果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断起来就会很麻烦。比如,随便举一个例子,还是在《破睡录》那一辑里,可以看到这样一则: 

“有人将奸瞽者之妻,语于瞽曰:吾适期一美妹,愿借君家饮,同一寝,君其为我卜之。瞽许其宿而卜之曰:试扣蓍龟卦,是其夫当门,须速了事云。

副墨子曰:世无圣人,终未能曰阶曰席,必式瞽者,奈何面欺其夫而奸其妻乎?人之无良,胡至此极。” 

文中“吾适期一美妹”句中“妹”字,疑当作“姝”,估存不论。句读的难点是“副墨子曰”后面一句,“世无圣人终未能曰阶曰席必式瞽者”。这一句,“曰阶曰席”典出《论语·卫灵公》“师冕见”一条: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 

《论语》这条是说,师冕这位盲人来见孔子,到了台阶这,孔子在一边提醒说“这是台阶这是台阶”,经过台阶升堂后,孔子又引领师冕到后者的席(坐垫)旁,说“这是您的坐垫这是您的坐垫”,都落座后,孔子又对师冕介绍其他坐中人,说某某某坐在这,某某某坐在这。这一则叙事十分传神,孔子对盲人的爱护尊敬,跃然纸上。

而上一句中的“必式瞽者”,又是化自《论语·乡党》中的这一条: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熟知这些,就会明白“世无圣人,终未能曰阶曰席,必式瞽者”是说,现在世上已不再有孔圣那样的人,能象他当年接待师冕那样每一步都那么尽礼,那么尊敬盲人。但如果不熟悉《论语》,遇到“世无圣人终未能曰阶曰席必式瞽者”,就可能非常棘手。这也是我读到的一些韩国古籍现代整理标点本,几乎无书不出错的原因之一吧。现代的韩国学者,毕竟已不同于韩国古代文人,不是熟读四书五经和李杜韩柳欧苏长大的,在这一点上他们甚至无法跟上个世纪的很多老辈儿文人比,上世纪韩国的世纪老人,有很多文人墨客皆能做汉诗,用文言写尺牍,传记,碑铭,我就翻过不少这样的集子,直读得唏嘘怅叹不已,没想到中国古老文明,最后的回光返照,竟是在这异国它邦。但随岁月流逝,这一批老人已渐凋零,再往后,现在这批中年学者,汉文能力可能主要来自大学教育,底蕴就很难与旧式文人比肩了,是以整理古代典籍,屡屡出错,真令人不胜浩叹。也因此,中国学人,在整理域外汉文古籍工作上,大有可为之地。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9 10:56:01 | 显示全部楼层

《西浦漫笔》 

来韩以后,断断续续,读了不少韩国古代汉文作品,感受可说各种各样。最怕的是读韩国古代小说里的那些汉诗,往往是作者啧啧叹赏不置,但自中国人看来,则很可能觉得不过尔尔,甚至鄙陋可笑。但韩国古代的汉文写作,也真有了不起的人物。第一个让我佩服的是朴趾源,这位李朝十八世纪文人笔下的《许生传》《虎叱》《一夜九渡河记》,这些小说或散文,或豪俊跌宕,或古奥诙诡,或汪洋淡泊,文字之精彩,使人很难想到是出自异国文人的手笔,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再比如,现在要说的金万重,和他的《西浦漫笔》。《西浦漫笔》不是我淘到的书,是我借到的书,借自韩南大学图书馆。但我已决定,将其全本复印,带回中国。

如果谁想了解古代中国汉文明对朝鲜文明的深刻影响,想了解古代朝鲜文人在中国古代经史子集研习上曾达到何等精深造诣,那么不妨读一下《西浦漫笔》。该书作者金万重(1637~1692),字重叔,号西浦,李朝显宗六年(1665年) 庭试文科状元及第,著有《九云梦》、《谢氏南征记》、《西浦记》、《西浦漫笔》、《古诗选》等。《西浦漫笔》是本笔记,在这本笔记里,可以看到,举凡汤禹传说,楚汉争霸,三国兴废,唐宋政令,论孟老庄,程朱理学,禅门定慧,《诗经》名物,韩文杜诗,小说传奇,乃至西洋历法,靡不涉猎,洋洋洒洒,议论纵横,涉及中国古代文学、历史、哲学、宗教、天文、术数等各方面内容,当然也有古朝鲜这些方面内容的评述,是以全书包罗可谓十分宏富。更为难得的是,金万重不但学识淹博,且见解卓特,因此漫笔中精彩议论可说比比皆是。

兹录数则: 

汉史项羽起饮帐中,使虞美人起舞,悲歌慷慨,泣数行下。夫羽之将死,犹且对亭长一笑,而于此泣下者,正不能割情于虞姬耳。

《纲目通鉴》删去虞姬一节,只曰:羽闻汉军四面楚歌,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起饮帐中,悲歌慷慨,泣数行下。

据此则羽之涕泣,只是兵败怖死,否则酒悲耳。使羽有知,宁不称冤?盖温公朱子之意,以为彼虞兮何足为之出涕也。

——
  
西浦漫笔·上·34

(白水按:说得是。) 

 马史叙刘项鸿门之会,一字不苟,后史有误改处。

如张良称沛公,项羽为大王,称范增为将军。盖当时自相尊称已如此,后人谓未封王前不应有此号,改称羽为将军,殊不知新及第未唱榜者,未有不以先达称之者耳。

马史谓张良以一斗奉大将军足下,又曰:闻将军有意督过,两处所称将军皆范增也。后史改大将军为亚父,而与下文督过处,偶然仍旧不改,故今人往往误认作项王督过。羽初虽欲击沛公,旋因项伯之居间解之,实无督过意。良言乃如此,则岂不反激其怒乎?良言盖谓项王之留饮自是好意,而亚父却有相害意,故不得不脱身逃难。羽亦知举玦舞剑之意,故不复诘责。此颇似刘先主檀溪事。范增所恨竖子,指项庄,使庄深信亚父,则虽有项伯之翼蔽,数步之内何难下手?彼见项王之元无怒意,项伯之极力救护,未必不以亚父为耄耳。今人亦多误认竖子为项羽,增虽老臣不应有此谩辞。且下文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文势甚明。”

——西浦漫笔·上·35

(白水按,文中所谓“后史”,核诸《汉书》《通鉴》相关叙述,当指《通鉴》。《通鉴》此处云: 

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将军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亚父足下。”项羽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将军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 

据《漫笔》所云,《史记》中相关叙述当作: 

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羽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将军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 

诚如是,细按文意,则《史记》所叙,实较《通鉴》为优。《漫笔》所论,不无道理。但目今中华书局校点《史记》版本,此关键处叙述,却并非作“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闻将军有意督过之”,而云:

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羽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

中华书局校点本中,后一关键句为“闻大王有意督过之”,确云“大王”即项羽意存督过,与《西浦漫笔》所述,不尽一致。然则三百年前金氏所读马史,与今之通行中华书局本,文字必不尽同。不知此类版本,目今是否见存。)

  

曹孟德,诸葛孔明,司马仲达之用兵方略,似乎不同,而亦在所与对敌者之何如耳。

曹公之兵,特以权谋称者,盖以二袁,吕布,韩遂,张鲁辈皆可以诡计愚之也。及其四越巢湖与仲谋对垒,则画地而不能进一步,与孔明仲达相持渭滨者何异?若孔明之七纵七擒,仲达之擒孟达斩公孙,又何其如鬼神风雷哉?

——西浦漫笔·上·39

(白水按:“七纵七擒”之说,不见于陈志正史,《通鉴》则取裴注《华阳国志》之说,叙入正文,未详何据。今人或疑为谬悠之说。若置此节不论,则《漫笔》所云,不为无见。)

“世之以王介甫之食钓饵为奸,而朱子则以为无心,皆恐不然。凡人之可以误食者,自己案上物耳。若此钓饵,中官盛以金牒,置之他处,介甫何至误食乎?

孔子见鲁哀公,哀公赐之桃而以黍为雪桃之具。孔子先食黍,哀公怪而问之。孔子对而贵谷之意。

窃谓介甫之意,亦欲以此讽谏仁宗,而仁宗不问,故介甫终不得宣其意,蒙被过情之诮,亦可叹也。介甫此事颇似陈古灵、石守道之迂僻,不可以为事君之法。虽孔子之事,家语所录未必可信。只宜直陈贵谷之意,何必食黍?”

——西浦漫笔·上·69

“老苏《辨奸论》,谓之纯出于好恶之正,则固不敢信。若朱子之专右荆公,则似乎小偏。欧公执一代人物之权衡,而王苏二子一时游于其门,文章不相上下,物未有不相上下,而能不相争者,而欧公之待之,不能无厚薄。盖苏之为人,笃于师友,而重义气。王则特立独行,无所附丽,故欧公喜苏而疏王。见荆公文字,则谓介甫不能作此,必是子固之文。至于老苏,则一见许以荀卿子之文。老泉而为荀卿,则介甫岂不以孟子自待乎?而欧公未尝有此等许可。二子之嫌,皆源于争名,其失均矣。……”

——西浦漫笔·上·70

(白水按:北宋以降,历朝正论,视王安石直如操莽一流,亡国之臣也。东国金氏乃挺身为之抗辩,趣。)

  

程子谓谨礼不透者,宜深看庄子。朱子谓有才性者,不可令读苏文。今人则不然,其不通者,越不看庄子,无才性者,不读苏文,倒读朱文。

——·44

白水按必性情人语。趣。)

宋人小说,哲宗受艾灸时,侍臣诵某人恶诗“蛙翻白出阔,蚓死紫之长”之句,哲宗大笑为之忘痛。此诗信可笑,然句法实出韩孟城南联句“菱翻紫角利,荷折碧圆倾”之句,其人未必非深于诗者,宋人尚韩诗多以为胜于李杜,故其弊至此。若韩孟斗鸡联句“一喷一醒然,再接再厉乃”之类,宋人极称其工,而实未知其佳处何在也。

  ——·125

(白水按:非深于诗者不能道。批宋人习气,批得是。) 

韦苏州诗曰:

    玉盘的皪矢白鱼,冰簟玲珑透象床。

读者皆以陈训矢。朴季肯云矢当作失,谓盘与鱼皆白,视之若无,盖暗用赤瑛盘盛樱桃故事,此言良是。陈训不但意短,与下句透字字眼不敌,当是传写之误。而以春秋有矢鱼之文,故因循不觉耳。

——·140

(白水按:玉盘句出《横塘行》。“的皪”,明亮,刘叉《冰柱》诗“铿镗冰有韵,的皪玉无瑕”。网上寻得此句,皆作“玉盘的历双白鱼,宝簟玲珑透象床”,“双”与“透”不对,且意味寡淡,去“失”甚远,不知是否误录。“宝簟”与“冰簟”相较,亦略逊。不知纸质《全唐诗》及现有韦苏州诗文校注本中,此句做何面目,待查。)

李义山衮师诗曰:

或笑张飞胡,或效邓艾吃。

益德之胡,不见于陈志及裴注,历代君臣图象,益德亦见逸。未知义山时或有史传外可据之书否?

今所谓《三国志衍义》者,出于元人罗贯中。壬辰后盛行于我东,妇孺皆能诵说。而我国士子多不肯读史,故建安以后,数十百年之事,举于此而取信焉。如桃园结义,五关斩将,六出祁山,星坛祭风之类,往往见引于前辈科文中,转相承袭,真赝杂糅。如吕布射戟,先主失匕,的卢跳檀溪,张飞据水断桥之类,反或疑于不经,甚可笑也。

李彝仲为大提学,尝出风雪访草庐二十韵排律,以试湖堂诸学士。余谓令公何以衍义出题,李笑曰:先主之三顾,实在冬月,其冒风雪,不言可知矣。

——·154

(白水按:《三国演义》影响甚巨。桃园结义、五关斩将一类,时见于科文中,一奇。李义山“或效邓艾吃”句,国内所见多作“或谑邓艾吃”,细味之,“效”字顽童之态可掬,似稍胜。)

白乐天于老病垂死之年,不能忘情于樊素。元微之以血气未定之时,乃辨割爱于崔莺莺。此岂元胜白耶?尾生身殉梁下之约,可谓浪死,而尚论者,与曾参孝己并称之,何也?一女之轻,而犹且不负,则其于君父可知。男女之至爱,而忍于肯弃,则又何恤于疏远乎?元之反覆变幻,失身丧节,此其兆也。惜也,崔之不能如霍小玉之决烈,使微之安享相门之东床也。虽然,韦丛之夭死,亦岂为善之报也哉?(丛二十七而夭,见昌黎志文)

——·162

(白水按:末句无乃过忍,通篇见解可嘉。此条与上引“汉史项羽起饮帐中”条合读,与前引“宰相之女”条合读,与“有一士人避雨崇礼门外”合读,可知余所云,李朝文人于情每多同情,信非漫语。)

……

所读《西浦漫笔》,韩国一志社1987年版,洪寅杓译注。此处所云译注,系指译作韩文,并于韩文译文相关处,加韩文注释。全书句读亦当为译注者所加。就我随手翻阅部分来看,句读水准可以说相当之高,原文涉及中国古代历史文化山川风物各方面的内容,如许之多,一位韩国学者却能句读全书鲜有失误是很可佩服的。但鲜有失误毕竟也还是有失误,白璧微瑕,在所难免,兹举二例:

其一,《西浦漫笔》卷上35条,“良言盖谓项王之留饮自是好意,而亚父却有相害意,故不得不脱身逃难。羽亦知举玦舞剑之意,故不复诘责。此颇似刘先主檀溪事。末句中檀溪,书中误作擅溪,一字失校,导致一系列错误,首先是误译,书中该句译文是이는 자못 유선주의 천계(擅溪)사건과 비슷하다,由于误,本应译作단계的地名误译为천계。并且,在천계(擅溪)사건一词旁加一注:확실한 내용은 알수없으나,沔陽에서 檀場설치하고 先主 王冠받은 일을 가리키는 것이 아닌가 한다.本文 내용과는  맞지 않는다.”这条注释译过来就是:确切内容不可解,似非指先主于沔阳设檀场加冕一事,盖与本文内容不合。”其实,这句话,只要问中国任何一个读过《三国演义》的人,其意即明。另外,在《漫笔》卷下154条内,也有“的卢跳檀溪”这一文句,此处“檀溪”的韩译就没有错。但卷上35条内就连校带译带注,全都错了,说到底,外国人对《三国》故事,到底无法像中国人那样熟悉,出现了这样的错误,可以理解,也有点可惜。

其二,卷上第40条,出现了这样几个句子:“刘文静死,非其罪。裴寂以罪贬死,而其罪亦非。侯君集之,比太宗宜复其封爵,使得与于凌烟之画也。”这显然又是断错了,应断作:“刘文静死非其罪。裴寂以罪贬死,而其罪亦非侯君集之比。太宗宜复其封爵,使得与于凌烟之画也。那么此处句读之误是不是排版错误呢?不是,因为书中对这几句的韩译是:유문정이 죽은 것은 그의  때문이 아니며,배적이 죄로 유배되어 죽었으나,그의  또한 옳지 않다.제후들이 그들의 증거를 모아서 태종에게 비교한면서 그들의 봉작을 회복시켜 능연각의 공신화상에 들어가게 해야 한다 하였다.”这几句韩译就是按照那个错误的句读来翻译的,其中“裴寂以罪贬死”,本意是说裴寂捏合罪名害死刘文静,却给译成裴寂因罪被贬而死,错了,其后“侯君集之”,译成“诸侯收集证据”,也错了,再随后,“比太宗宜复其封爵”被译作“和太宗相比应该恢复封爵”,又错了。两处断错,几句译文全错,可见句读之事,真不能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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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00:59:14 | 显示全部楼层

噫!不敢当。交流而已。从楼主的淘书经历看,才是真正的爱书、读书之人。我也读过一些韩国汉文作品,不够深入细致,也做不到像楼主那样对其出典了然于心,这可是需要功力的。有一些作品感觉有逞才炫技之嫌,当然这类野史笔记不在其列,颇有些溢出主流意识形态的东西。看到笑话一节,想起日本汉文作品里也有类似的笑话。

看到“何处骑驴客,萧萧带雨来”一句,忽然想起南京大学张伯伟教授某次说中国诗人多写骑驴(因为那蹇驴配个潦倒诗人太合适了),朝鲜汉诗多写骑牛,这里不是说朝鲜诗人也骑驴吗?

黄真伊我在课上讲过,记得看过《於于野谈》里的一篇,经历太传奇了,这几年在韩国火得很,电视电影都拍她的故事,其实她的汉诗可能不如另一个女诗人许兰雪轩。

《西浦漫笔》算是朝鲜诗话的代表作,水平自然非同一般。说到这些作品现代版本的问题,我体会很深,其实这些作品一排印肯定会出问题,可是我们平时日用而不觉,直到我看到日本学者讲作品时全都拿的是古本的影印件,我才意识到咱们版本学的意识还是不够,前几天遇到南开大学的赵季教授(您应该认识),他们正在做朝鲜汉诗和诗话的全集,应该是影印版的,如果做出来,是研究者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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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0 08: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引用抱香斋在2009-10-30 0:59:14的发言:

噫!不敢当。交流而已。从楼主的淘书经历看,才是真正的爱书、读书之人。我也读过一些韩国汉文作品,不够深入细致,也做不到像楼主那样对其出典了然于心,这可是需要功力的。有一些作品感觉有逞才炫技之嫌,当然这类野史笔记不在其列,颇有些溢出主流意识形态的东西。看到笑话一节,想起日本汉文作品里也有类似的笑话。


说到日本汉文典籍,我看到的最最最最强悍的是这样一条:


日人雨森芳洲的《橘窗茶话》里论及日本人学唐话之难,说“我东人欲学唐话,除小说无下手处”。所以日本人多有通过小说来学习汉语的。比如江户时代著名的道学家、古文辞家和中国与专家冈岛援之便是如此。


“冈岛援之只有《肉蒲团》一本,朝夕念诵,不顷刻歇。他一生唐话从一本《肉蒲团》中来。”
 

堪称史上最强对外汉语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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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0 08:49:2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抱香斋在2009-10-30 0:59:14的发言:

黄真伊我在课上讲过,记得看过《於于野谈》里的一篇,经历太传奇了,这几年在韩国火得很,电视电影都拍她的故事,其实她的汉诗可能不如另一个女诗人许兰雪轩。

《西浦漫笔》算是朝鲜诗话的代表作,水平自然非同一般。说到这些作品现代版本的问题,我体会很深,其实这些作品一排印肯定会出问题,可是我们平时日用而不觉,直到我看到日本学者讲作品时全都拿的是古本的影印件,我才意识到咱们版本学的意识还是不够,前几天遇到南开大学的赵季教授(您应该认识),他们正在做朝鲜汉诗和诗话的全集,应该是影印版的,如果做出来,是研究者的幸事。

黄真伊被拍成电视连续剧,现代韩国人以她为题材写的长篇小说中译本我也有,还没看,怕破坏文言阅读带来的那种想象(文言阅读的想象空间这也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许兰雪轩的诗选,恰好我在韩南大学时看过一本,这人给我的印象,是模仿能力特别强,模仿汉魏古诗、模仿南朝民歌、模仿陈子昂、模仿盛唐边塞诗、模仿李贺、模仿温庭筠等等,前年我给学生讲唐诗,中间还曾传插着讲了一点李朝诗歌,提到了这一位,还举了她一首诗为例:
   

战罢临洮败马鸣,残军吹角宿空营。


 回中近报边无事,日暮平安火入城。
                        ——
入塞曲五首(其一)
   

有那么一点盛唐边塞诗的感觉,但也仅仅是而已。我真正喜欢的李朝女子诗歌,是一些歌妓的作品,那里面才有动人的真性情,如:
   

持子征衫下泪裁,金刀随手短长回。


 此身宁与残灯灭,不见明朝上马催。
                                            
——送别
  

作者署兰香,平壤妓。
  

回过头说许兰雪轩的诗,她虽然在韩国历史上诗名颇盛,但她的诗,问题很多,就是直接拿来中国诗人的很多句子,放到自己的诗里,最早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柳如是,我在钱谦益的《列朝诗集小传》里看到了这条材料,给在韩国的一位朋友说起来,不料,不久以后,他给我发来邮件,附上了一位韩国学者的长文,是朴现圭的<雪軒  詩作品  剽竊 實體〉,对这个问题有非常详尽的分析。
  

赵季教授我认识,他们在做朝鲜汉诗和诗话,这我倒不知道。我手中的这套《韩国文献说话全集》,一直想拿它做个大的工程,可惜,一直不得时间,和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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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20:2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程子谓谨礼不透者,宜深看庄子。朱子谓有才性者,不可令读苏文。今人则不然,其不通者,越不看庄子,无才性者,不读苏文,倒读朱文。”   

看完这段,也忍俊不禁:)

这个帖子让我有了一些可能不太切实际的理想。我们每年总是为中文留学生的毕业选题劳神,但结果年年让人失望,学生做的大都和中文没什么关系,而实际上韩日有大量与中国相关的文史哲资料可做对比研究。如果我们在一二年级时给他们每个人选定一个大致的题目,四年的学习阅读围绕此展开,会不会比现在更有目标和动力呢?我们总是担心对留学生来说太难了,但是降低标准就一定有好东西吗,恐怕越是迁就越糟糕。想想咱们中国的孩子在海外留学,有哪所大学会迁就他们呢,大多数的孩子还是努力完成了学业。所以当我们在抱怨留学生不勤快不用功时,是否也要反思我们自身有没有按照大学生的要求来要求他们,我们的考核制度是否够严格了呢?

可能很理想主义,但我们确实对他们没有足够的重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0-30 20:22:5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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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20:57:39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子非鱼在2009-10-30 20:21:01的发言:
QUOTE:
这个帖子让我有了一些可能不太切实际的理想。我们每年总是为中文留学生的毕业选题劳神,但结果年年让人失望,学生做的大都和中文没什么关系,而实际上韩日有大量与中国相关的文史哲资料可做对比研究。如果我们在一二年级时给他们每个人选定一个大致的题目,四年的学习阅读围绕此展开,会不会比现在更有目标和动力呢?我们总是担心对留学生来说太难了,但是降低标准就一定有好东西吗,恐怕越是迁就越糟糕。想想咱们中国的孩子在海外留学,有哪所大学会迁就他们呢,大多数的孩子还是努力完成了学业。所以当我们在抱怨留学生不勤快不用功时,是否也要反思我们自身有没有按照大学生的要求来要求他们,我们的考核制度是否够严格了呢?

可能很理想主义,但我们确实对他们没有足够的重视。

QUOTE:

我觉得确实有点理想主义,以他们的水平,读现代汉语都不顺畅,更别提古典作品了,还有就是,我了解他们现在学习的课程里,一点文学内容都没有了。其实不迁就的方式是:除了增加一些汉语课外,其他课都跟着中国学生上,有个法学院的学生很认真地和我谈过这个事,法学院就是这样做的,那个学生的汉语水平高出别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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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21: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日本汉文典籍,我看到的最最最最强悍的是这样一条:

日人雨森芳洲的《橘窗茶话》里论及日本人学唐话之难,说“我东人欲学唐话,除小说无下手处”。所以日本人多有通过小说来学习汉语的。比如江户时代著名的道学家、古文辞家和中国与专家冈岛援之便是如此。


“冈岛援之只有《肉蒲团》一本,朝夕念诵,不顷刻歇。他一生唐话从一本《肉蒲团》中来。”
 

堪称史上最强对外汉语教材~~~



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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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21: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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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白水在2009-10-30 8:13:59的发言:

说到日本汉文典籍,我看到的最最最最强悍的是这样一条:

日人雨森芳洲的《橘窗茶话》里论及日本人学唐话之难,说“我东人欲学唐话,除小说无下手处”。所以日本人多有通过小说来学习汉语的。比如江户时代著名的道学家、古文辞家和中国与专家冈岛援之便是如此。


“冈岛援之只有《肉蒲团》一本,朝夕念诵,不顷刻歇。他一生唐话从一本《肉蒲团》中来。”
 

堪称史上最强对外汉语教材~~~


他们没有禁书的概念,平时看的读本小说如井原西鹤的《好色一代男》之类,和《肉蒲团》也不相上下吧。还别说,我觉得冈岛冠山可以说是整个江户时代汉语学得最好的人,真正会华音,还是《水浒传》的翻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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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0 21:28: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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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抱香斋在2009-10-30 21:12:41的发言:

他们没有禁书的概念,平时看的读本小说如井原西鹤的《好色一代男》之类,和《肉蒲团》也不相上下吧。还别说,我觉得冈岛冠山可以说是整个江户时代汉语学得最好的人,真正会华音,还是《水浒传》的翻译者。

井原西鹤是不是还有《好色一代女》,后来被沟口健二改编成电影《西鹤一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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