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22,冬至
再過一年,我們可能都隨可怕的預言消失不見,所以,我早上起床做了個決定,重操旧业,每天寫一篇隨筆,權當遺言。
死是個什么概念呢?小姨父死后,我常想這個問題。我沒參加過葬禮,死的意義是,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時,死這個字總和那個名字糾纏不清。但如果制造死亡的是生我們養我們的地球本身,無人幸存,那么,我們的消亡除了幾億光年后另一行星生物記錄本里淺淺的一筆“地球爆炸,人類滅絕”外,毫無價值。
我最希望哪種死法呢?《百年孤獨》里列了一堆不同類型的死法,最安詳的沉睡,最浪漫的升飛,最痛苦的槍斃,最惡心的蟻蝕。當然,作為一個女孩,誰不夢想著香妃般的化蝶而飛,我也不能免俗。最好是穿著旗袍,最好是捧著相冊,最好是在他懷里,最好是飄著花瓣,最好是倒在揚州……最好,沒有悲傷。
henry那倾城婚宴越發像個黨代會,還想在临末高潮迭起致謝賓客,叫一幫妙齡男女合唱周華健的《朋友》。他誠懇地表達意見並向我征求建議時,我聽到嘭一聲微波爆肥肉的悶響。丫想把婚禮辦成畢業晚會,誰出的餿主意,一臉老氣橫秋?henry見我沒太大表情,以為創意太過奇妙,興奮了一陣,解釋此歌雖是國語,在港澳的流傳程度絕不亞于《千千闕歌》。我咽了口水,聽到千千闕歌四個字魂總算回來,定定神,冒出個建議。要不用譚校長的《朋友》,更明快些,也深入港澳。為了對比兩首歌的效果,我特地罕見地吟唱一番。辦公室向來沉悶,我的文藝才華從來得不到也不肯施展,這還是完整歌曲處女唱。想不到henry執意要選華健版,說是沒那么文藝,男的喜歡簡短直接。我一想,也對,你想展示普通話能力無可厚非,反正請來的一幫暴發戶就愛短快平的庸俗濫情,獻幾縷含煙帶霧的星月柔情只怕等不到高潮,凈勝陽痿了。
henry還在那兒得瑟,我已經心不在焉。他哼唱一遍讓我聽,邊贊邊略有所思地感慨道,詞好,曲好,正和我意,你推薦的太柔。臨末補充,李總昨晚也覺得這首好!我那靈敏的神經向來掌控魂魄游離身體的程度,腦子只要一輸入敏感詞,神經會自行啓動杠桿調節功能,拉回魂魄入體,繼續奮斗,樂此不疲。比如此時,我正摸不著頭腦一三十青年為何把一生大概僅有的一次婚宴搞惡,李總兩字一彈出,我就啥都通透了。果然是慈禧垂簾聽政,真有你的!henry也夠娘,踢了上個女友后,接著順從娘意,故作深沉老練。罷,我且自去云游萬里,你等繼續束縛名利,各取所需。總有一種人,仗着财大气粗,奪了你自由發揮的權利,自導自演一出戲后,再損你無才無能,非要你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崇拜仰視他,最好跪下激動地親吻她高貴的带香奈儿五号气味的腳面。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即便henry把富家女娶回家,他娘也會牢牢操控著他們兩個的生活,尤其是性生活。既然她能反悔當初婚后可以不必與兩個家长同居的承諾,還有什么不能翻臉,不就是一句話和一個恰當的理由嗎,某党最惯此招,而她,最崇拜某党。
今年冬天保持著純棉薄打底及五分袖中長外套的初秋優雅淑女裝搭配,有時里面換條連衣裙,到了戶外常需脫掉外套保冷。聽說大陸物價飛漲,衣服賣得相當貴,江說隨便一件沾幾根毛幾枝草就是四位數。我一直沒啥概念,以為是設計很特別的新款。上周末去了趟拱北,終于知道自己賺得那不叫錢,在這些普通到我都替它們無地自容的奢侈價平民貨前,我努力一周換來的紙不及標簽上曼妙轻舞的阿拉伯數字。我被自己深深地鄙視了,再也說不出,錢,是世界上最骯臟的東西之類的句子,比錢骯臟的東西多得是,就這么明目張膽地看著我,兀自嘲笑。
正喋喋不休地敲键盘时,家里来了电话,问冬至有没有给门口的土地爷爷上盘水果上柱香,好歹一年才这么一次。我一团心虚,别说从小和妈妈周末上庙堂拜佛的虔诚都蒸发几年了,就是这么个摆在门口的守护者也成天忘在脑后。80后是个薄情寡义的物种,天天叫嚣着离开谁都活得下去。土地爷爷,独舞和默默都有决堤的时候,我敬你一杯,有时候,坚持是一种无路可退。但愿来年天崩地裂,相逢一笑,黄泉作伴,无怨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