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拿到余华的新书《第七天》,最先看到封面的介绍:“比《活着》更绝望,比《兄弟》更荒诞”,又见余华的一段话:“我们仿佛行走在这样的现实里,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断壁残垣。或者说我们置身在一个奇怪的剧院里,同一个舞台上,半边正在演出喜剧,半边正在演出悲剧……与现实的荒诞相比,小说的荒诞真是小巫见大巫。”
翻开此书,未见序言之类的文字,最先看到《圣经》之中一段引文,之后即为小说正文内容,最先看到的首段,印象比较深: “浓雾弥漫之时,我走出了出租屋,在空虚混沌的城市里孑孓而行。我要去的地方名叫殡仪馆,这是它现在的名字,它过去的名字叫火葬场。我得到一个通知,让我早晨九点之前赶到殡仪馆,我的火化时间预约在九点半。” 整部小说不长,几乎算是一天之内不间断地读完,与内心最初的期许还是有些出入的,最大的感觉就是有些不像余华的作品,余华的小说,读过《活着》、《细雨中的呼喊》、《兄弟》,许是对之前这些作品印象很深,即使看过很久之后,书中很多人物依旧深刻、清晰地留在脑海中,这部《第七天》,读起来不似余华之前的小说带给人的感觉。读罢此书,无意中再次注意到封面上那句“比《活着》更绝望,比《兄弟》更荒诞”,似乎觉得尚未达到内心中的期许。另,再次看到《第七天》的书名,也会觉得有点疑惑,“第七天”,而非“七天”,阅读过程中却并未明显感觉到“第七天”较于之前六天的描述有何特别之处。 豆瓣上看到这篇书评,感觉有些地方说得很好,深感赞同。文中提到“《十个词汇里的中国》可以视作《第七天》的先声”,很遗憾并未读过《十个词汇里的中国》,但亦能明白作者的用意,余华借此书反应社会现实,与之前的小说有很大不同,而本文作者却更多地从深度角度进行了分析,尤其喜欢作者对比余华与杜鲁门•卡波特时用的比喻:
“余华像收藏家一样搜集案例和事件,但他没有明白,这些案例和事件其实只是大海表面的泡沫和漂浮物,它们的壮观、疯狂和奇异,是由宁静深沉的海洋作为底子的,一旦这些泡沫和漂浮物被单独打捞出来,放在堪供展览的瓶子里,虽可吸引观光客的注意,但假如他们就此谈论起大海,渔夫和水手是都会报之以轻笑的。” “《冷血》……它是非虚构还是虚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说家把新闻事件背后的复杂生活,把泡沫之下的整个大海,和盘托举了出来。”(《冷血》未曾读过,但由此看来应该是很值得一看了) 无论小说家的讲述,还是纪实性的深度报道,表面的东西似乎永远不及深入挖掘出的东西更具价值,而这掘出之物,愈是藏得深,似乎愈会引人注目、发人深省。 今日看林语堂《老子的智慧》,读到作者谈及老子“相对论”(反面论)这部分内容时,忽又想到《第七天》结尾部分的对话: “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那是什么地方?” “死无葬身之地。” 对小说结尾部分印象很深,余华创造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世界中不存在、亦无望存在的世外桃源。今天看到老子的相对论,忽然觉得这“死无葬身之地”是否亦可理解为“死,无,葬身之地”:逃离残酷的现实世界,死亡,亦是得以永生;丧失拥有的一切(化为无),亦是拥有了一切(不曾拥有之物)。死生轮回,有无相生,即万事万物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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