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按:今天俺值日,就贴一篇三年前写的东西吧,不是文学类的文字,有点学术,但各位看懂还是没问题的。是谈句读的,在学术圈里人看,很多例子都可以当笑话看。文章有点长,各位跳跃着浏览即可。看了之后,能多一个意识,以后买书一定要注意版本选择,那么这篇东西也就没白贴在这儿了。
《云在山房丛书三种》句读订误
《礼记·学记篇》云:“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郑玄注云:“离经,断句绝也。”也就是说,古之学者入学,一年之后即把句读作为考试的内容。《三字经》亦有云:“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可见在古人看来,将句读之事视为读书的基本技能。
然而,正如杨树达先生在《古书句读释例》一书中所讲的那样:“句读之事,视之若甚浅,而实则颇难。”即使是方家硕学,也难免有句读之误。但是,如果有一本书,一本古籍点校本,在百余页内有上百处句读错误,这就有点令人惊诧了。山西古籍出版社1996年出版的《云在山房丛书三种》,就是这样的一本书。该书属于山西古籍出版社所出《民国笔记小说大观》(第二辑)中的一种,这套丛书总顾问为钟敬文先生,顾问有来新夏、邓云乡等知名学者,各书前有来新夏先生的总序。出于对这些学者的信任,笔者买了其中的几种。《云在山房丛书三种》和另一民国笔记《网庐漫墨》合辑于一册书中,出自不同人手笔,点校者亦不同。《云在山房丛书三种》署“杨寿柟 辑”“宁志荣 点校”,收有何圣生《檐醉杂记》、顾恩瀚《竹素园丛谈》、侯疑始《洪宪旧闻》,点校者称“据云在山房校印本整理点校”,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新点校本却出现了那么多低级错误,尤其是《檐醉杂记》,几乎无页不出错。这样一个“点校”本,流布开来,恐贻误后学。笔者不敏,愿条列其中一些明显错误,并予订正,以就教于方家。
该书点校《檐醉杂记》正文前的“自序”,即出现多处错误。在该书页14可见:
“世事纷纶,吾人置笔而起,不能更预一事。……所收旧京梦华,或存国典窐巷,丛语亦荟异闻掌录备忘,久乃成帙……冬日初出,映檐白醉,斯其境也。取以名篇,童习白纷,岂当乎儒林公议?野处伧语,安厕于荐绅旧闻,却扫无憀丛猥,掇拾贤于博奕是托是居云尔。岁在旃蒙赤奋若夫椒苏何圣生。”
按:这一段当读而失读、不当读而误读就有多处。“所收旧京梦华,或存国典窐巷,丛语亦荟异闻掌录备忘”,当断作“所收旧京梦华,或存国典;窐巷丛语,亦荟异闻。掌录备忘,久乃成帙”方成对文,原句断作“国典窐巷”云云,殊不可解。“冬日初出,映檐白醉,斯其境也。取以名篇,童习白纷,岂当乎儒林公议?”,句中“取以名篇”四字亦当上属,大意为冬日初出,映于屋檐,令人温暖如醉,今当此境,故取“檐醉”二字为书名。“童习白纷”语出扬雄《法言·吾子》:“童而习之,白纷如也。”谓自幼修习,到白首之年,犹纷然不解其义,此作者自谦,“童习白纷,岂当乎儒林公议”正与后之“野处伧语,安厕于荐绅旧闻”对文,当自成一语义单元。“却扫无憀丛猥,掇拾贤于博奕是托是居云尔”,如此断句,亦不可解,当作“却扫无憀,丛猥掇拾,贤于博奕,是托是居云尔”,意谓闭门谢客,居无聊赖,乃不避琐屑,掇拾旧闻成篇,犹贤于博弈,聊为寄托,如此而已。最后一句,“岁在旃蒙赤奋若夫椒苏何圣生”,《尔雅·释天》:“太岁在甲曰閼逢,在乙曰旃蒙,……,在丑曰赤奋若。” 故“岁在旃蒙赤奋若”后当读,谓岁在乙丑。“夫椒苏何圣生”,夫椒,山名,今江苏吴县西南太湖中,“苏”字疑为衍文。故整段当句读为:
“世事纷纶,吾人置笔而起,不能更预一事。……所收旧京梦华,或存国典;窐巷丛语,亦荟异闻。掌录备忘,……冬日初出,映檐白醉,斯其境也,取以名篇。童习白纷,岂当乎儒林公议?野处伧语,安厕于荐绅旧闻?却扫无谬,丛猥掇拾,贤于博奕,是托是居云尔。岁在旃蒙赤奋若,夫椒[苏]何圣生。”
未入正文,仅自序一段话中,便有十来处断句错误。下面为节省篇幅,有些简单的句读之误,笔者迳改,不作详解。
该书页15,“宁文毅完我在文馆参预机要倚畀方专”,当断作“宁文毅完我在文馆参预机要,倚畀方专”。
该书页17,“某不忍以父母遗躯受县卒曳入讼庭俛酷吏裸体受杖”,当断作:“某不忍以父母遗躯受县卒曳,入讼庭,俛酷吏,裸体受杖”。
页18,“最著者为睢州汤文正公斌仪封,张清恪公伯行,而皆用以治苏”,当断作“最著者为睢州汤文正公斌,仪封张清恪公伯行,而皆用以治苏”。仪封,地名,今兰考县城东,“仪封张清恪公伯行”,正与上文“睢州汤文正公斌”对举。
页18~19,“迄今数江南名宦,以文正与清恪并举称,为前汤后张云”,当句读为“迄今数江南名宦,以文正与清恪并举,称为前汤后张云”。
页19,“即此一端,想见明良一德。力以清心寡欲,致世道于返朴还淳,真盛事也”,当句读作:“即此一端,想见明良。一德力以清心寡欲,致世道于返朴还淳,真盛事也。”
页19,“圣祖万岁余暇,潜心六艺,……,反覆研究源流,毕贯天纵之圣,盖生民所未有也”,当句读作“圣祖万岁余暇,潜心六艺,……,反覆研究,源流毕贯,天纵之圣,盖生民所未有也”。
页19,“山东兖州有虫蔽天,形如蜣螂,而差小色如金识者,以为岁凶之兆,名为苍诸”,按,如此句读,完全不通,当作“山东兖州有虫蔽天,形如蜣螂而差小,色如金。识者以为岁凶之兆,名为苍诸。”
页22,“虽其中鄂容安曾膺军旅,重寄临危遇变,亦惟知一死塞责”,当句读为“虽其中鄂容安曾膺军旅重寄,临危遇变,亦惟知一死塞责”。
页22,“八旗为国家根本,从前敦崇俭朴俗,最近古迨。承平日久,渐即侈靡”,当句读作:“八旗为国家根本,从前敦崇俭朴,俗最近古。迨承平日久,渐即侈靡”。
页23,“各省军务未平,兹事可断其必无,惟传闻必非无自难促无太监等假名招摇”,“必非无自”后失读,“难促”当为“难保”,失校,当作“惟传闻必非无自,难保无太监等假名招摇”。
页24,“穆宗既上宾陈六舟中丞,彝时官御史,疏劾王庆祺云”,当句读作:“穆宗既上宾,陈六舟中丞彝时官御史,疏劾王庆祺云”。上宾,指帝王死,原点校者不解其义,乃妄读为“穆宗既上宾陈六舟中丞”云云。
同页,“去年王庆祺为河南考官,撤棘后公然微服冶游,举此二端,可见大概至于街谈巷议,无据之词,未敢渎陈要,亦其素行不孚之明验”,当句读作:“去年王庆祺为河南考官,撤棘后公然微服冶游,举此二端,可见大概。至于街谈巷议,无据之词,未敢渎陈。要亦其素行不孚之明验。”句中“渎陈”意谓冒昧陈奏,“要”取“总归”义,故当读为两句。
同页,“嗣主冲龄,实赖左右前后,罔非正人成就圣德”,当句读作“嗣主冲龄,实赖左右前后罔非正人,成就圣德”。
页32,“佛家右膝著地,合掌以示恭敬,盖即今之《打跧字书》云:‘跧,一足跪也。’”如此句读,真匪夷所思,当作:“佛家右膝著地,合掌以示恭敬,盖即今之打跧,《字书》云:‘跧,一足跪也。’”
页35,“词馆人员不数年骤擢卿二者类皆大考前列所致”,按,句中的“卿二”当为“卿贰”,“贰”义为副职,并非数字“二”的大写,点校者大概将其当做了二的繁体字,自作主张给简化了。
页40,“崇祯元年戊辰科探花管绍宁‘诚’字少撇,御书足之,管因号诚齐”,句中“诚齐”当为“诚斋”。
页41,“骆公骕殿撰成,骧廷试策”,句中不当读而误读,当作“骆公骕殿撰成骧廷试策”。按,骆成骧,字公骕,光绪二十一年状元,“殿撰”原系宋代集英殿修撰、集贤殿修撰(后改为右文殿修撰)之省称,元代张起岩以进士第一名特授集贤院修撰,明清沿其制,“殿撰”遂成为状元的通称。
页45,“国朝采古制为玺,……玉之品有白、有青、有碧,纽有交龙、蟠龙、蹲龙其文。自太宗以前,专用国书”,当作:“国朝采古制为玺,……玉之品有白、有青、有碧,纽有交龙、蟠龙、蹲龙。其文自太宗以前,专用国书”。
页46,“杭州灵隐寺五百罗汉内有高宗、仁宗两像,参加于罗汉之间旁,植曲柄黄繖伞”,当作:“杭州灵隐寺五百罗汉内有高宗、仁宗两像,参加于罗汉之间,旁植曲柄黄繖伞”。
页48,“韩慕庐题《聩聩图》诗序云,禹鸿胪为此图讥也。罗古器卷轴甚够,……”,“禹鸿胪为此图”后失读,“罗古器卷轴甚够”的“够”字当为“夥”,甚夥,甚多。该书失校。此句当作:“韩慕庐题《聩聩图》诗序云,禹鸿胪为此图,讥也。罗古器卷轴甚夥,……”。
页49,“叶润臣侍读名沣在都日闻翁覃溪之曾孙女溷迹市中,贫无以度,乃引为已女,择名门子嫁之,士林皆颂其贤。见张星鉴《怀旧记》。此与范传正之《优恤》,李太白《孙女用心》正同。”这一段论及的主角姓名应为叶名澧,校注者误将“澧”字误简化为“沣”;其次,这一段的句读,荒唐的离了谱,“此与范传正之优恤李太白孙女,用心正同”,居然句读成“此与范传正之《优恤》,李太白《孙女用心》正同”,真乃天下奇闻!第一句也失读,当作:“叶润臣侍读名澧,在都日,闻翁覃溪之曾孙女溷迹市中……”。
页52,“闻其当年避乱人山,优游讲学,人皆比于魏禧之。在翠微峰,孙奇逢之,居五公山”,这一句也错得不知所云,魏禧、孙奇逢均为明末清初著名人物,点校者不知,竟望文生义为“魏禧之”“孙奇逢之”,致全句不可解,实应句读作:“闻其当年避乱人山,优游讲学,人皆比于魏禧之在翠微峰,孙奇逢之居五公山”。
页53,“归途遂谒是园,坐樾馆啜茗,听泉林壑虚闲”,当句读作:“归途遂谒是园,坐樾馆,啜茗听泉,林壑虚闲”。
页55,卷三第二十则有小标题“冯山、王惕甫书录”,据点校者导言,《檐醉杂记》和《竹素园丛谈》小标题均为点校者“酌情补注”,但就是这种酌情补注的小标题,也出错。如,读卷三第二十则,正文中有云“近读冯山公景、王惕甫芑孙诸集,知其学问品诣皆从贫苦中磨练而成”,也就是说,正文中说的是冯景和王芑孙,其中冯景,字山公,为清代顺康年间的人物,点校者不懂古人“姓加字加名”的这种他称格式,竟以冯山为人名,拟出了“冯山、王惕甫书录”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小标题。同样是这一则,正文中亦有几处失校,如“尘甑釜鱼如范菜芜”,“菜芜”当为“莱芜”,此句典出《后汉书·独行列传》;“而徒用文字千谒”,“千谒”当为“干谒”;“困中响学之志”当为“困中向学之志”。
页56,“世之衰也,上下相率侈靡,日逐于亡。等之欲而大乱以兴挽救之方,惟赖士大夫之回心向善耳”,此数句当断作:“世之衰也,上下相率侈靡,日逐于亡等之欲而。大乱以兴,挽救之方,惟赖士大夫之回心向善耳”。无等之欲,谓无视礼法之欲望,曾国藩 《葛寅轩先生家传》:“吾乡风气淳古,士人循循不敢偝越礼法,以自放其亡等之欲。”句末“而”,义同“耳”。
页57,“苏松旁,近逆贼出没,无时朝不保暮”,当作“苏松旁近,逆贼出没无时,朝不保暮”。
页58~59,“光绪丙申年,俄皇加冕,以李文忠公为头等出使大臣。赴俄致贺时,公年已七十有四矣……”,此数句当句读作:“光绪丙申年,俄皇加冕,以李文忠公为头等出使大臣,赴俄致贺。时公年已七十有四矣……”。书中“俄国本通聘最早之邦而加冕,又异族至崇之礼……”,当句读作“俄国本通聘最早之邦,而加冕又异族至崇之礼”。“每发一语,公即背诵全,则此必一览不忘,断非有意成诵可知也”,当断作“每发一语,公即背诵全则,此必一览不忘,断非有意成诵可知也”。又,这一条笔记讲的是于式枚文笔高妙及其过目成诵的本领,点校者却将小标题拟为“李文忠公天赋过人”,显然是没有读懂原文。
页59,“北畿俶扰,南畿震惊致,两宫之播迁,经一年而始定”,当为“北畿俶扰,南畿震惊,致两宫之播迁,经一年而始定。”
页60~61,“太傅陆文端公润庠中正和平本于天性,自韦素至台衮初不矜岩岩之度务赫赫之名”,当句读为“太傅陆文端公润庠,中正和平,本于天性,自韦素至台衮,初不矜岩岩之度,务赫赫之名。”
页61,“故施之中国动多凿柄”,“凿柄”当为“凿枘”。接下来一大段,逗号、句号、分号层次混乱,点校者显然没有读懂其内在逻辑。文过长,不录。
《云在山房丛书三种》的第二种是顾恩瀚的《竹素园丛谈》。也许因点校者所据底本较佳,在新的点校本上能看到的错误少得多,不像《檐醉杂记》那样错得密不透风。但是,偶尔可见的错误,还是反应出点校者文言阅读能力的贫弱。
如页68,“国初种人淳质相祝,但云百廿岁”,当句读为“国初种人淳质,相祝,但云百廿岁”。
页78,“大舅持之,坚李姥来劝……”,当作“大舅持之坚,李姥来劝”,点校者不明“持之坚”为何意,乃析入二句。
页80,“吾姑夫掳子死,……,日后佐吾母抚育我兄弟,朝夕督课,恩若生我先父,为之承继其侄济臣为子……”,当断作:“吾姑夫掳子死,……,日后佐吾母抚育我兄弟,朝夕督课,恩若生我。先父为之承继其侄济臣为子……”。点校者居然能点出“恩若生我先父”这等不经之语。
页80,“既而贼谂吾父识字,询能书否曰能”,当读作:“既而贼谂吾父识字,询能书否?曰能。”
页96,“洞悉古今中外政教、礼俗盛衰强弱之原”,当作“洞悉古今中外、政教礼俗、盛衰强弱之原”。
页97,有大段文字作:“《云在山房诗》存仅百余首,风格皆近三唐,近体尤佳。五律高者学右丞,次者亦近姚武功、许丁卯。佳句如‘海云含雨黑,关月带沙黄。剑拭虹光润,衣沾蜃气凉。松寒龙檄雨,芝暖鹤耕烟。蝉声经雨断,萤影人烟微。山禽争果落,野蝶趁花飞。阶竹斜侵户,檐花倒入帘。疏钟云外寺,微雪水边村。月影随花转,秋声隔竹听。深竹笼烟暗,疏松点雪明。’皆可入摘句图。七律体格于卧子梅村为近,沉雄则‘党人北部声华盛,贵戚南阳恩泽多。勋业半生讥画虎,人材几辈误从龙。焚书翻恨秦坑浅,拔帜俄惊赵壁空。’感慨则‘翠瓦飘烟鳷鹊观,铜沟咽月凤凰池。成神未必皆青骨,作相如今尽黑头。琴无知己宁焦尾,棋但旁观亦烂柯。’清丽则‘万里帆樯迎晓日,四山楼阁倚晴烟。黄梅雨后银篝润,白藕风前玉簟凉。碧槛风凉多近水,红楼月好不离花。楼台倒影摇空碧,城郭含烟带晚晴。’皆不愧作手。”
这一大段标点的最大问题,是将不同来源的诗句,装在了同一组引号里,正确的标点应是:“《云在山房诗》存仅百余首,风格皆近三唐,近体尤佳。五律高者学右丞,次者亦近姚武功、许丁卯。佳句如‘海云含雨黑,关月带沙黄’‘剑拭虹光润,衣沾蜃气凉’‘松寒龙檄雨,芝暖鹤耕烟’‘蝉声经雨断,萤影人烟微’‘山禽争果落,野蝶趁花飞’‘阶竹斜侵户,檐花倒入帘’‘疏钟云外寺,微雪水边村’‘月影随花转,秋声隔竹听’‘深竹笼烟暗,疏松点雪明’皆可入摘句图。七律体格于卧子梅村为近,沉雄则‘党人北部声华盛,贵戚南阳恩泽多’‘勋业半生讥画虎,人材几辈误从龙’‘焚书翻恨秦坑浅,拔帜俄惊赵壁空’;感慨则‘翠瓦飘烟鳷鹊观,铜沟咽月凤凰池’‘成神未必皆青骨,作相如今尽黑头’‘琴无知己宁焦尾,棋但旁观亦烂柯’;清丽则‘万里帆樯迎晓日,四山楼阁倚晴烟’‘黄梅雨后银篝润,白藕风前玉簟凉’‘碧槛风凉多近水,红楼月好不离花’‘楼台倒影摇空碧,城郭含烟带晚晴’。皆不愧作手。”
页97~98,“七绝专主,神韵风格瓣香渔洋”,当作“七绝专主神韵,风格瓣香渔洋”。渔洋,为清人王士祯号,王诗专主神韵,故云杨诗瓣香渔洋。
页100,“锅之对径约六尺,而强深约三尺,而弱著地埋锅高不盈尺”,当读作:“锅之对径约六尺而强,深约三尺而弱,著地埋锅,高不盈尺”。
页107,“君为人强明洞豁,急人险艰不自顾。计与人交,意所可退,未尝有异同,即意所不可,必尽言无隐,以是人不以其为戆为闲,而咸多其能直熊。君成模,以弟狱就逮,……”,按,“意所可退”的“退”字当下属,“咸其多能”后当断,“直熊”后不当读而误读,“直”通“值”,熊君成模,为人名,当连属。故此数句应断作:“君为人强明洞豁,急人险艰不自顾。计与人交,意所可,退,未尝有异同,即意所不可,必尽言无隐,以是人不以其为戆为闲,而咸多其能。直熊君成模,以弟狱就逮,……”
页107,“君既去职常关,遂亦隶海关而易税务厅……”,核诸上下文,此句当断作:“君既去职,常关遂亦隶海关而易税务厅……”
《云在山房丛书三种》之最后一种,是侯疑始的《洪宪旧闻》。这部分同样有句读错误。
页111,“迨先师归道山陈弢庵,太傅为先师撰墓志”,应句读为“迨先师归道山,陈弢庵太傅为先师撰墓志”。点校者大概不解“归道山”为何意,进而,将“陈弢庵”当成了地名?
页121,“此二人项城犹不得其用,其左右未能致推心置腹之士,可想而知固不待三次革命之旗既举而识者早知其必败矣”,当断作:“此二人项城犹不得其用,其左右未能致推心置腹之士,可想而知。固不待三次革命之旗既举,而识者早知其必败矣。”
句读的订误工作就到此为止吧。最后,请允许笔者引用顾颉刚先生的一段话来做结∶“标点,就是古人所谓‘章句之学’。章句之学是向来给人瞧不起的,所以做这种事情的人常被称‘章句陋儒’,和‘三家村学究’居于同等地位。可是我们在今日,偏须做一做陋儒,为的是希望将来的人们容易做通儒。”愿以此言,与一切有志于整理古籍、弘扬传统文化者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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