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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O》前两段——痖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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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5 20: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太阳从蓖麻树上漏下来,

                                那时将是一九八O年。

                          

                                我们将有一座

                               费了一个春天造成的小木屋

                               而且有着童话般红色的顶

                              而且四周是草坡,牛儿在啮草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5 20:24:14编辑过]
发表于 2009-11-12 10: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前好喜欢的诗人……

可惜我都有五年多没看过诗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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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0 12: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拎一首詩幽默地行過兩個夜夾著的深淵

文╱李進文(詩人、聯合文學出版社總編輯) 

去年(2013)五月,瘂弦返台配合拍攝「他們在島嶼寫作Ⅱ」紀錄片《如歌的行板》。當日,拍完後免不了《創世紀》詩社同仁要聚聚,餐後我們在台北某間茶館歇下,瘂弦、張默、辛鬱、管管一夥《創世紀》前輩詩人在茶餘飯後打開前塵往事的話匣子,聊起年輕時的感情八卦,矛頭忽地指向瘂弦,他淡定中見招拆招,以幽默,呵呵朗笑道:「人生這麼長,怎能不有點事兒呢?」 

有同仁回想起當年瘂弦在學校給學生上課,那具有廣播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字正腔圓,咳唾成珠玉,人又帥氣俊挺,「ㄟ~ 你是不是盯著講台下很多女學生放送愛慕的眼神?」瘂弦答道:「不,我都盯著教室後面的『禮義廉恥』四個字。啥事也沒有。」 

起鬨的話題,在愛情上溜轉,他妙語珠璣,舉某藝術家詩人說的一句話:「成功的愛情一定包含兩點:一是勇於表達,二是容易脫手。」又道,「世界上最細緻的事,有兩件:一是政治,另一是愛情。」然後對著在座最年輕的我說:「你們這一代,詩很穩健,愛情表現差了點……以前我們只要一個眼神,一聲咳嗽,就知道愛情發生了;現在你們愛情發展了半天,結果卻什麼也沒發生!」同仁女詩人古月則嚷道:「瘂弦你的紀錄片要講這些(感情八卦)才精彩啦……」瘂弦瞇眼養神,一副雲淡風輕。 

今年(2014)九月,我終於看到紀錄片的試映,想起一年多前,那次同仁聚會時瘂弦的「愛情」妙語,私心想看看紀錄片中有關瘂弦的情感世界。片子中,我確實看到,我看到瘂弦在加拿大溫哥華的家中仔細整理、輕撫著已逝妻子張橋橋娟秀字跡的信,我看到他訴說種種對橋橋的回憶。畫面有一幕讓我熱淚盈眶,他帶著女兒坐在橋橋的墓前草地上,鏡頭晃過墓碑,我看到碑上鑴刻著的不是孤伶伶的一個名字,瘂弦的名字也在其上,死生相伴,摰愛不渝,看他凝視著墓碑,是否想起他寫的〈給橋〉:「常喜歡你這樣子/坐著,散起頭髮,彈一些些的杜步西」瘂弦的愛情,整個都在橋橋的身上。 

談瘂弦的詩,為何講起愛情?不,我是認真要談詩,談詩要先談詩人的「態度」。我始終覺得瘂弦的詩,最深刻的是來自於「幽默」態度,而不是意象或他反覆為人稱道的「音樂性」節奏。在日常生活中他可以對愛情這樣一個不容易幽默的題目談笑風生,一旦轉化為〈給橋〉,「下午總愛吟那闋『聲聲慢』/修著指甲,坐著飲茶/整整的一生是多麼長啊」,遂成了深情而日常的語聲,這時幽默還是節制著的,在〈水手.羅曼斯〉真性情豁起來了,「今天晚上可要戀愛了/就是耶穌那老頭子也沒話可說了」、「快快狂飲這些愛情/像雄牛那樣」、「女人這植物/就是種在甲板上也生不出芽來」這是寫水手對於愛情的渴望和追求,節奏飆起來了,帶動詩人本性,幽默感往往比險奇的譬喻更能夠讓人物形象瞬間鮮活。

人生之一切艱難,唯幽默可以消解。有時我會想起古時的蘇東坡,一生以幽默消解苦厄,樂觀迎向蹇途。幽默是詩人天分中最難得的天分。 

寫詩,幽默難嗎?這樣說好了……寫詩,一開始我們會花許多年追逐意象(包括各種穎奇詭麗的比喻),只要用功,多仿效,創造意象不是挺難。意象之後,更難的是什麼?是「氛圍」,光影味道和文氣風骨的氛圍,到這階段,我們開始透過斷句、聲韻、運鏡、剪接、結構等等方式去創造一首詩的氛圍(或曰整體的大意象)。 

從意象,到氛圍,如果這樣持續十年以上,起碼可以寫出像樣的詩。再後來,我們會發現有些東西是跟天分有關的,並不是想學就成,比如「音樂性」,這裡就要提到瘂弦的詩了,他的詩富於音樂性,這查得到很多論述,就不贅言。但音樂性還是可以學的,只是人人高下境界有別罷了。 

有沒有比音樂性更需要天分的呢?有,幽默!瘂弦在〈詩集的故事〉突然寫了這樣一句:「荷馬呢?人們猜測是『幽默』一詞的變調。」或許只是與發音有關,卻引我深思,可以這麼想像,古希臘盲詩人荷馬創作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背景是暗黑的戰爭,荷馬眼盲的世界亦暗黑,但荷馬史詩最終要說的卻是光明,亦即身為人的堅毅、忠誠,以及熱愛自由的美好德行。暗黑與光明的對比與反差是幽默(諷刺),荷馬是幽默,幽默是史詩的境界。 

詩人用幽默銷解暗黑的悲苦,因為,幽默就是一種柔光的悲憫。 

瘂弦跟《創世紀》一票戰友都是從苦難中走過來的軍中詩人,辛鬱在《我們這一伙人》開頭這樣速寫瘂弦,「在一九四八年入冬的那段日子,曾經有出生河南省的五千多個青少年學生,在國共戰爭中,顛沛流離,無處安身。瘂弦是這五千多個學生之一,十六歲的他,行囊裡除了幾件破舊衣衫,還有書。」就這樣到了台灣高雄碼頭。瘂弦曾說,逃難時,他沒有帶父母親的照片,竟然帶一本書,那一本書又竟然是何其芳的詩集。 

在瘂弦的詩中,大時代的苦難是潛在深沉的背景,愛詩人嚷嚷上口的那首〈鹽〉是悲苦,二嬤嬤反覆嘶喊的「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聲聲鑽入骨髓。然而悲苦在瘂弦的筆下,往往用幽默自嘲消解,當二嬤嬤叫著給我一把鹽呀,「天使們嬉笑著把雪搖給她」二嬤嬤上吊了,「退斯妥也夫斯基壓根兒也沒見過二嬤嬤」瘂弦詩中無處不在的音樂旋律,彷彿是哀歌,「酸棗樹,酸棗樹/大家的太陽照著,照著/ 酸棗那個樹」(〈乞丐〉),如果人生老吭著哀歌,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呢?面對人生、面對戰爭和艱難的世道,瘂弦的辦法是以幽默來唱、以微笑淺笑搭拉著一把二胡依依呀呀地唱……霧就漸漸散了,天漸漸亮了。 

是了,飢饉的日子,「那也不要在麵包裏夾什麼了,╱就夾你的笑吧。」(〈一九八○年〉)笑,在現實生活中瘂弦總是爽朗地笑,在詩中他笑(或許你沒聽見笑聲因著它隱藏在瘂弦小調哀歌旋律裡、笑聲也隱藏在他暗夜壯膽的意象裡),他笑,幽幽默默地,笑是詩意,一笑解千愁或一笑泯恩仇的那種,深刻的詩意。 

年輕時我這樣自我提問過,「瘂弦的詩,對於像我這樣一個五年級世代,有什麼啟發?」答案是:「幽默。」我對幽默感的渴求遠高於對詩藝的需要。對人生幽默以對,才會有正能量,幽默是發自內心的微笑,幽默是創意的原型。「工作,散步,向壞人致敬,微笑和不朽。/為生存而生存,為看雲而看雲,/厚著臉皮佔地球的一部份……」(〈深淵〉)這是幽默的態度,詩的態度,或許也是瘂弦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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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0 12: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金门之歌

如同我们擦亮一枝步枪我们擦亮这新的日子。
 
慓悍而粗壮, 

我们将走进历史的盛夏;
 
在钢盔中煮熟哲学,
 
自铁丝网里采摘真理。
 
坚定如一颗准星,燃烧如一条弹道
 
我们等待战斗如同等待一个女人
 
一个节日。 


我们爬上高地,
 
在那里太阳以它的白色铁浆浇洒我们。
 
每颗心等待爆炸,开花
 
焦灼而烦躁

我们是太阳的一部分。
 

我们将锤打出另一种样子的生活,壮丽而人性;
 
在紧握的手掌下面焊接力量与力量,
 
当黎明的圣处女展现眼前,
 
我们歌唱肌肉之扩张以及拥抱 

和千万帽徽下眼睛与眼睛之永久联合。
 

多数,
 
我们已成为单纯的一致,
 
唱着那雄大的歌,我们排炮般发出齐一的声音,
 
我们歌颂钢铁 

歌颂一列坦克压过的凶猛的新的美丽。
 

铁锹,推土机
 
以它们精密的配合使大地夺魄;
 
履带,发动机
 
无限延长的坑道——
 
地下之铁流通过纵横的叶脉
 
输电线的光管
 
战神的脑细胞
 
在那里生命尊严而不可轻侮。
 

我们歌颂钢铁而我们的岛便是钢铁
 
我们歌颂这岛
, 

我们站立在钢铁之上。
 
一种新的激情在我们眉睫下开放。
 
如此的壮大
 
所以我们必须爱它因为我们将成为不朽。 

而我们的痛苦哪里去了?
 
而我们烦恼而猥琐的日子哪里去了?
 

如同我们擦亮一枝步枪我们擦亮这新的日子。
 
骄傲快乐的光辉, 

这新的日子将看到我们,触到我们,拍击我们
 
饱满而雄健,当我们走在太阳的面前。
 

我们将从海的岸边将火把高高举起,
 
战线画过古老的地球成为另一赤道,
 
当旗自每一个据点呼烈烈地飘响
 
任何方面的风均将传送我们的消息
 
海螺声中
 
我们迫人的合唱到处欢呼着生命。 


                                                                                           四十九年秋调寄「明天」于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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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0 12: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秋歌——给暖暖

落叶完成最后的颤抖
 
荻花在湖沼的蓝睛里消失 

七月的砧声远了
 
暖暖 


雁子们也不在辽琼的秋空
 
写它们美丽的十四行了
 
暖暖 


马蹄留下踏残的落花
 
在南国小小的山径
 
歌人留下破碎的琴韵
 
在北方幽幽的寺院 


秋天,秋天什么也没留下
 
只留下一个暖暖
 
只留下一个暖暖
 
一切都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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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30 12: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深渊

我要生存,除此无他;同时我发现了他的不快。
  ——沙特

  孩子们常在你发茨间迷失
  春天最初的激流,藏在你荒芜的瞳孔背后
  一部份岁月呼喊着。肉体展开黑夜的节庆。
  在有毒的月光中,在血的三角洲,
  所有的灵魂蛇立起来,扑向一个垂在十字架上的
  憔悴的额头。

  这是荒诞的;在西班牙
  人们连一枚下等的婚饼也不投给他!
  而我们为一切服丧。花费一个早晨去摸他的衣角。
  后来他的名字便写在风上,写在旗上。
  后来他便抛给我们
  他吃剩下来的生活。

  去看,去假装发愁,去闻时间的腐味
  我们再也懒于知道,我们是谁。
  工作,散步,向坏人致敬,微笑和不朽。
  他们是握紧格言的人!
  这是日子的颜面;所有的疮口呻吟,裙子下藏满病菌。
  都会,天秤,纸的月亮,电杆木的言语,
  (今天的告示贴在昨天的告示上)
  冷血的太阳不时发着颤
  在两个夜夹着的
  苍白的深渊之间

  岁月,猫脸的岁月,
  岁月,紧贴在手腕上,打着旗语的岁月。
  在鼠哭的夜晚,早已被杀的人再被杀掉。
  他们用墓草打着领结,把齿缝间的主祷文嚼烂。
  没有头颅真会上升,在众星之中,
  在灿烂的血中洗他的荆冠,
  当一年五季的第十三月,天堂是在下面。

  而我们为去年的灯蛾立碑。我们活着。
  我们用铁丝网煮熟麦子。我们活着。
  穿过广告牌悲哀的韵律,穿过水门汀肮脏的阴影,
  穿过从肋骨的牢狱中释放的灵魂,
  哈里路亚!我们活着。走路、咳嗽、辩论,
  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份。
  没有什么现在正在死去,
  今天的云抄袭昨天的云。

  在三月我听到樱桃的吆喝。
  很多舌头,摇出了春天的堕落。而青蝇在啃她的脸,
  旗袍叉从某个小腿间摆荡;且渴望人去读她,
  去进入她体内工作。而除了死与这个,
  没有什么是一定的。生存是风,生存是打谷场的声音,
  生存是,向她们——爱被人膈肢的——
  倒出整个夏季的欲望。

  在夜晚床在各处深深陷落。一种走在碎玻璃上
  害热病的光底声响。一种被逼迫的农具的盲乱的耕作。
  一种桃色的肉之翻译,一种用吻拼成的
  可怖的言语;一种血与血的初识,一种火焰,一种疲倦!
  一种猛力推开她的姿态
  在夜晚,在那波里床在各处陷落。

  在我影子的尽头坐着一个女人。她哭泣,
  婴儿在蛇莓子与虎耳草之间埋下……。
  第二天我们又同去看云、发笑、饮梅子汁,
  在舞池中把仅剩的人格跳尽。
  哈里路亚!我仍活着。双肩抬着头,
  抬着存在与不存在,
  抬着一付穿裤子的脸。

  下回不知轮到谁;许是教堂鼠,许是天色。
  我们是远远地告别了久久痛恨的脐带。
  接吻挂在嘴上,宗教印在脸上,
  我们背负着各人的棺盖闲荡!
  而你是风、是鸟、是天色、是没有出口的河。
  是站起来的骨灰,是未埋葬的死。

  没有人把我们拔出地球以外去。闭上双眼去看生活。
  耶稣,你可听见他脑中林莽茁长的喃喃之声?
  有人在甜菜田下面敲打,有人在桃金娘下……。
  当一些颜面像蜥蜴般变色,激流怎能为
  倒影造像?当他们的眼珠黏在
  历史最黑的那几页上!

  而你不是什么;
  不是把手杖击断在时代的脸上,不是把曙光缠在头上跳舞的人。
  在这没有肩膀的城市,你底书第三天便会被捣烂再去作纸。
  你以夜色洗脸,你同影子决斗,
  你吃遗产、吃妆奁、吃死者们小小的呐喊,
  你从屋子里走出来,又走进去,搓着手……
  你不是什么。

  要怎样才能给跳蚤的腿子加大力量?
  在喉管中注射音乐,令盲者饮尽辉芒!
  把种籽播在掌心,双乳间挤出月光,
  ——这层层叠叠围你自转的黑夜都有你一份,
  妖娆而美丽,她们是你的。
  一朵花、一壶酒、一床调笑、一个日期。

  这是深渊,在枕褥之间,挽联般苍白。
  这是嫩脸蛋的姐儿们,这是窗,这是镜,这是小小的粉盒。
  这是笑,这是血,这是待人解开的丝带!
  那一夜壁上的玛丽亚像剩下一个空框,她逃走,
  找忘川的水去洗涤她听到的羞辱。
  而这是老故事,像走马灯;官能,官能,官能!
  当早晨我挽着满篮子的罪恶沿街叫卖,
  太阳刺麦芒在我眼中。
  哈里路亚!我仍活着。

  工作,散步,向坏人致敬,微笑和不朽。
  为生存而生存,为看云而看云,
  厚着脸皮占地球的一部份……
  在刚果河边一辆雪撬停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它为何滑得那样远,
  没人知道的一辆雪撬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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