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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字] 飞向札幌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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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0 09: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采桑前语:

     嘿嘿,非常感谢这里各位老师和同学的支持~所以想起来最新三月有写过这个似小说似散文的文……唉我真的不会写小说,这个是在原型的基础上为了叙述省麻烦所以编了一部分。在我在图书馆要接着写我的痛苦的经贸论文之前给发一点……这个有点小长(唉原谅我总是这么多废话……),出于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的原因我不适合发在校内上,怕很多人把小说对号入座了,写这篇文是给本文主人公作生日礼物的,所以这篇文么有见过天日……啊再谢水云间给我个槽吐……某些文字有些小粗俗,各位包涵……其实我很不拘小节的……

     大家就当是看个故事,消遣消遣,比如工作休息啦,比如叫了份外卖么事做啦……这篇真的仅供娱乐……不废话了,上文。

 

     飞往札幌的班机

 

 

      我有个兄弟叫马蹄。

 

      其实这话不是我说的。最初我是在马蹄的兄弟那里见到的,至今我也不知道这句话装逼在何处让我印象如此深刻。后来我的人生,或者该文艺一点说我的青春,发生了一长串的戏剧情节。等一切平息的时候,我和马蹄的兄弟已经不是兄弟,成为一种非常非常奇怪我难以形容的关系。而我和马蹄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成了兄弟。

其实某种程度上马蹄也不算我的兄弟。而且,“兄弟”这个词用在为女生的我身上不太好,简直是玷污了这个词语,减少了许多它的霸气。可是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我们的关系。

好吧,就说——我有个朋友叫马蹄。

 

      让我感谢我小小的SAMSUNG里保留的未删的马蹄的短信为我下面的讲述提供素材。


      我认识马蹄的那天对我来说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具体何年何月何日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因为那天我一如那个时间段里的常态一样还是个为自以为的爱情纠结不清的小女子又一次被牵绊。我在逛人人的时候看到了马蹄的日志——《飞向札幌的班机》。那篇日志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也已经忘掉,然后我非常矜持地用一贯对外的面容留了句文邹邹的评论,没想到他回复,一来一去竟然也就撕破了装逼的面容,索性加了飞信聊天。

      

      

      也许你不相信,可是我和马蹄真的是从文学开始的。马蹄遵循了我的定律——只要和陌生人或者不熟的人聊天第一次一定是通宵的,不出意外的话。我和马蹄聊了一个晚上的诗词,以及童年。

 

      其实那天,我是奄奄一息的疲惫状态。我没有和马蹄提及很多自己的所谓纠结。因为自认还是一个高度防御状态里的人,偏偏又是个敏感而重感情的人,所以我会在精神上极大程度地保护自己。比如人人都觉得和我是好朋友,其实都不是。其实我永远分工明确,和A谈诗词和B谈八卦和C打篮球和D一起吃食堂混日子和E聊爱情和F聊五月天和G压马路和H说工作和I讨论经济学和J猥琐讲荤段子……ETC。我想世界上没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同时统一这些点,而感情需要分区,人际关系总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和A说的话不可以和E讲。

 

      亚当斯密说分工促进人类社会的进步,所以我本只想和马蹄聊诗词。可是夜晚是人荷尔蒙分泌旺盛感情脆弱时期,谈到王安石的《示长安君》以及李益的《写情》和马蹄讨论谁的悼亡写得最好的时候,我不可避免地被煽情了。

于是我还是逾越了自己的规矩,说,马蹄,其实,今天我被所谓爱情整得很累,我觉得初恋的所有美好就快要被这样的折腾折腾光了。

 

     马蹄说,你看出来我那篇《飞往札幌的班机》到底写的是什么了么?

 

     我说,应该是懂了……难道背后有深意?

 

     马蹄说,我其实,在写我和一个人的决裂。我想彻底的结束了。

   

     你之所以还痛苦,是因为你还不愿意放弃。

 

      话说得认真说得深了,就觉得危险。毕竟还是个陌生人,我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又开始了对外界的防御。我们交换了一个相似的信息。我还是不愿意和一个谈诗词的人谈爱情。一味和别人谈论自己的爱情的人,总是让人厌烦和觉得矫情的。我不愿意和这样一个目前看来在诗词上势均力敌的人谈自己的爱情,何况,还是个不相干的男人。


      那天纠结了五六年的司马同学来北京找我,我这五六年的长跑中已经精疲力竭。我不愿见,虽然我知道我还很爱他,不管我说过多少遍我喜欢ABCD多少个男生或者帅哥。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玩世不恭外貌协会极度不看人内涵的俗人。其实这样是自我保护很好的方式。

 

      由于这种纠结的折磨我夜夜失眠,闭上眼睛满脑袋都是高中那些扇来扇去的香樟树枝条,一下子就把我闭上的眼睛又扇开。我在连续48小时内只睡了三个小时实在累到不行了觉得终于可以睡一次的时候司马同学不依不饶地打电话,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静音的手机屏幕上的missed call从一个变成9个,然后又亮起来。不得不说的,当初因为这样的不依不饶让我死心塌地地早恋,现在看着这上涨的数字我却是水淹没嘴巴淹没鼻子然后窒息而死的绝望。

 

      我累到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打算关了电脑睡觉。我知道我惹他到不行了天塌下来也给我等我睡醒了再说。就在我跟自己说就最后刷一遍人人的时候,马蹄的日志题目跳进我的眼睛里。不得不说,当时累到极致看什么都无所谓的时候还是很需要某几个装逼的汉字组合来给我撒点盐让我麻木至极然后超脱的。

 

      马蹄说,外面天都亮了。我从没有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聊天聊通宵的。

 

      我说,呵呵,这是我的惯例,各种巧合都这样。我在心里骂了句,前一个劈腿离开我的人渣也是说的这一句一模一样的混帐话。男人啊,还真都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回溯一下便发现了一条更为朴素的真理——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不当男朋友,都他妈是美好的邂逅,比谁都靠谱。

 

      马蹄说他今天还要见老师,所以必须得睡会儿。他说,你也早睡吧,女生不该熬夜。

 

      马蹄说,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Any time,I’m always here.

 

      我知道打算出国的马蹄有英文的习惯,不知道是不是我变得宽容了还是那天太累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马蹄虚伪或者装逼。甚至没有对他的英文有任何反感。我知道马蹄是个挺靠谱的绅士型男,可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话怎么听都是非常非常客套的一句话。我依然有气无力地问了句,真的?

 

      马蹄说,当然。

 

      我说,well,thanks ,a lot.上天作证当时疲惫到极点的我真的是非常感激这么忽然出现的一个人的。我想,幻觉就幻觉吧,客套就客套吧,相信就相信吧。等我睡醒了起来再拆穿也不迟。

 

      马蹄说,my pleasure.

 

      非常gentleman,虽然其实我不太好这口。

 

      于是我就带着非常非常安然和笃定的心理,看了看60个小时内只睡了3个小时,我深沉的黑眼圈,以及极度憔悴的面容。竟然看到missed call后面跟的数字是50,并且终止在半夜一点多的时候也不再纠结,还有十条new messages也引不起我已经麻木的好奇心,淡定地直接忽略关了机不受打扰地睡觉了。

    

      我放弃了,我就不痛苦了。你也放弃吧,这样你也就不痛苦了。我在心里想着对司马说的这句的时候鼻子还是酸了,可我连抬手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沉沉睡去了。

    

      人都会有一种自我防御的心理,如果你觉得你没有或者觉得我虚伪或者故作深沉或者装逼只能说明你还非常不成熟或者还未开窍那么了解你自己的潜意识。每次我说我看谁谁非常不成熟的时候就会有人告诉我说,说别人不成熟的人往往自己最不成熟。我一直不理解我自己为什么会非常反感这句话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篇剖析中国人思维逻辑的愚蠢性的文章。我说别人不成熟并不能推导出我说自己很成熟这个结论,而我从未觉得自己是成熟的。我为自己发现这些所谓经典实则无比脑残的语句的装逼之处而深深欢喜,于是再后来我看到别人的不足的时候就再也不说别人,而是在心里笑而不语。

   

      解释从来是苍白的。所以不解释是正确的,懂的人不需要。需要的人永远不会懂。

 

      不是我虚伪,是我未呈现全部的真相。你不能说这是欺骗。更何况,对于任何一个自然人,欺骗是天赋人权。

 

      所以从人是社会性的群体动物而又要对外界具有超强防御性心理的角度来讲,最好是有这样一种人的存在:他可以听你讲很多的事情,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包括你有时候最讨厌的人其实是你的好朋友,他可以是零碎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聊友,也可以是深入探讨意义原则问题而不顾有装逼之嫌的知己——最最关键的是,这样的人最好是并不存在于你的生活,永远不会对你有伤害,永远没有机会出卖你。

 

      他永远让你觉得安全。

 

      而你却还要保证这个人有着基本的靠谱,比如他不是谋财谋色的诈骗犯流氓强盗在逃通缉犯,他不是寂寞空虚隔N年不知道逾越多少代沟的中年寡居大叔。

 

      其实这样的人还是很少的。至少我的生活中从没有过这样的存在。

 

      直到我遇到马蹄。

 

   

 

       那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外面居然落了厚厚的大雪。我想我还是幸运的,赶上了北京来得格外晚的大雪。我坐在床上裹着两层被子,头晕到不行,靠在墙上,无力地想起来教金融的雷鸟毕业的巨牛大师说的冷笑话:北京老不下雪,上帝让雪赶紧下,雪说,我倒是想啊,可是我没户口啊!上帝赶紧跑前跑后给它安了个户口,雪还是不下,上帝问你怎么还不下,雪说,没摇上号啊!

 

      我勉强笑了笑,想起来被我扔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关机的手机。我苟延残喘一样从角落里摸出来开了机,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窒息的数字。我咽了口唾沫,虽然喉咙已经干到生疼。好奇心在苏醒来后随清醒的体力一样恢复,我还是一条条看了那未读的十条短信。从第一条“接我电话!!!”这样的让人触目惊心的强硬到最后面说“其实,我只是不甘心。你再给我一个星期好不好,就一个星期。不论结果。要结束也不要这样结束。”

 

      我嗷地大叫了一声又倒在床上,你还想怎样啊我服死你了。你放过我吧这该死的所谓爱情。

     

      这个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司马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偏不能让你得过且过,否则我们都会后悔的。

 

      我几乎要绝望而死,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会死啊……凭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我决定不让自己在麻木和冲动的状态下思考和做决定,于是我回了他一句,那你先给我一个星期思考。别打扰我,求你了。

 

      司马说,好,那我先回上海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想再睡会儿可是头疼到睡不着。

 

      我就又想起来马蹄。我短信给他说,北京下雪了,真好,在圣诞前,在新年前。

 

       马蹄简短地回答我说,我在做实验。

 

      我忘了说了,马蹄是个学化学的,经常短信回复就是“in lab”。我想最早对他的印象来源于他兄弟及我曾经的兄弟的那句特友描述——“化学里文学最好的,文学里化学最好的”。我是多么地喜欢文学好的理工科生啊。所以我想了很久都没有能够想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司马那种对文学不感冒的一个无比平庸的理工科男生,纠结了五六年发现他还是个这年头的敏感词——“富二代”。只能说不成熟的感情大多是感情的反射或者说回报。感情是一件多么容易获得回报的投资,尤其是对女生。

 

      于是我只能等他做完那些个该死的化学实验,然后清醒后的我用理智想一想还是觉得这件事不是很靠谱,也不能和昨天刚认识的人太熟络的。

 

      马蹄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终于结束了,化学实验几乎是他大部分的学习所在。我不搭调地说,我想到陈奕迅有句歌词叫“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马蹄说,我不听,我只听JS。我说那是我高中时候的口味啊。他说,你知道马蹄就是来自《杀破狼》里的“追随着箫声和马蹄”。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自嘲了,原来没多装,我又想多了。


      不过对于南大的化学系本科生来说,文学还是很难得的。那个冬天里我没有干别的事情,把自己反锁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上网唯一的原因除了找找考研信息以外就是上飞信和马蹄聊天。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当我发现我对马蹄的防御系统已经开始一层层解禁的时候。马蹄说,给我你的地址吧,我顺便,给你也寄封信。

     

       我不曾料想还真是和我挺像。也许世界上任何一个路人甲认识另一个路人乙之后都会觉得和他特别有缘,其实这本身真不是缘分的事情而只是一个巧合。但是,也就是路人乙让你有发现这一点的机会而却不是路人丙。所以还是有缘分的意思的。

      

      我从没有对另一个人可以如此自然地发非常“文艺而装逼”的句子而不担心它会被误解和批判。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因是马蹄在离我1200KM的地方他根本和我没有任何交集即使是他批判非议都没有关系,我不在乎。这种感觉很安全,很舒服,很自然。

 

      我们聊过很多很多文学和诗词,至少在刚刚开始成天发短信的阶段是这样。马蹄从不吝啬对人的赞许和追捧,而又没有文科生的虚假和客套。他的话很是受用,虽然我嘴上说着你太过了。

 

      毕竟有的话,虽然你知道那是假的,可还是愿意听的。

 

      我说,我最欣赏的爱情,是《浮生六记》里的那种,世俗、风骚、相知、相爱。

 

      他说,我看来那三句不错,虽然被传唱到俗——“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对他顿时又有种缘分的惊叹,我说,赌书消得泼茶香,那境界啊!有这样的伴侣,此生何求啊!

 

      他说你真是个文科生,太理想化了。

 

      我说,我想有个人,能够实现我所有的关于爱情的梦想,比如我要去为我们两个人雕刻一对玉,印上“愿生生世世为夫妻”,一块为阴文一块为阳文,相互书信留在最后落款的地方。

 

      他说你真是个浪漫的人,这样的人,这个时代很少见了。你可以在你的罗密欧身上实验一下。

 

      我不禁又被迫联想起来各种,于是我告诉了马蹄那一个星期的事情。马蹄说,你不用尝试的,除了给你自己在回忆的时候再增加痛苦以外不会有任何作用。我还是不甘心,马蹄又说,你真是太倔了,反正我也曾经和你一样过,真的不行的,别折腾了。虽然我知道我也劝不住你。

 

      马蹄说的对,我觉得自己性格里天生有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任性,明明知道那是个悲剧还会依然非要眼睁睁地看到悲剧才行,心中是英雄般的悲壮色彩。

  

      我没有能够听马蹄的话,在那个星期的最后一天还是答应了那一个星期的许诺。我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在同一天从上海飞来北京。机票不要钱的么,富二代就是富二代。

 

      那个学期的考试刚结束,我想我也有天时地利人和好好过这一个星期了,用尽全部的力气。

 

      可是结果也当然依然是个悲剧。只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你实在没有办法跨越横隔我们俩之间三年的空白期。关于这一个星期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想再细细赘述,回忆毕竟是一件痛苦而带有羞耻的事情。何况,它和我要说的没有什么关系。

 

      也许还是和马蹄有一点关系的。

 

      那个星期里我一直在听他说的那首《飞向札幌的班机》,然后我给他发短信,说这首歌真的很好听,而且歌词不错。马蹄就当即给我发了一段歌词:

 

飞向札幌的班机
抗拒地心引力
逃离虚构幸福的自己
5000英呎的空气
心渐渐失去重力
冷锋过境
我们的爱情

 

      我在看这条短信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微笑了下,这笑容刚好被坐我对面的司马看在眼里,他问怎么了,我说没什么。而我没想到我离开座位的时候,他会翻我的短信,他问我这是什么情况。我没回答。他又问这个人是谁。我又没说话。他开始受不了,脾气一下子上来,这一个星期的温柔顿时烟消云散。他说,有本事你早说啊,你他妈别把我当傻子行不行?我为了你北京上海两地跑,想不到你早和别人在一起了!我看到了,不就是个和你一样会念两句诗的破文人么,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他妈再不会为了你像个王八蛋一样犯贱了!

 

      他停了一下,无比冷漠地说,你可以从我的世界里滚了。

 

      我就麻木地看着他,听到吼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居然笑了。我咽了下喉咙,对他说,我们还是不行的。你忘了我吧,我滚了。

 

      我知道我给留给他极大的误会可我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欲望。解释是一件苍白的事情,是一件极其可怜的事情,是一件丧失所有自尊的事情——我起码要保持我根本的骄傲。

 

      像所有烂俗言情小说那样,我不可免俗地在转身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我没有告诉马蹄这么个小事。因为很明显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那条短信而是其他。我在跟这个生命里的时代终于告别的之后还是正常人类失恋了那样消沉了很多天。不过我不再梦见那些个摇摇摆摆的香樟树,不得不说是善莫大焉的解脱。在麻木的日子我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和马蹄一个人联系。

     

      我只和马蹄说了句,终于一切还是over了。马蹄说,我早告诉过你的。我说我这话的意思是解脱,不是伤心,实在太远了。

     

      马蹄说,空间上的距离感,从来是不存在的。

 

      我们再没有聊过自己的爱情,分工非常明确,只谈诗歌和文字。我甚至觉得日子开始风轻云淡起来,还有种难以名状的装逼的浪漫。你说他不真实么,不,他真实。你发短信他会很快回,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也会发来短信说无关痛痒的话。他可以和你说非常多的诗词,而且丝毫不矫情做作。他是如此真实,几乎你总知道此刻他是在打球还是在看美剧还是在做化学实验或者在睡觉。他告诉你短信费开始暴涨,你笑着回我也是。数字是如此真实的东西。

 

      可是他还是不真实的存在。你不知道他是谁。你看到他的真实姓名的时候会感觉非常陌生,你从短信中隐隐约约推断他的性格和脾气,你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自过习,你看过他的字迹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容貌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可以和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成为朋友么?不管可不可以,实际生活中已经算是非常亲近,开始讲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会调侃有点深度的东西。可是我们经常说,你又不认识我。

 

      而且马蹄和我具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对应巧合。他是北方吉林人,在南京读大学,而我是南方江苏人,在北京读大学。只不过他念的是南大而我念的不是北大,他学的是化学而我学的不是文学。他奔赴而生活的地方是我成长而离开的地方,我对南京有种一种熟悉的厌倦,虽然其实我并非那么深入骨髓的了解它。人年轻的时候大概都是向往远方的,所以我和马蹄的对应是某种相似的表现。他把北京叫帝都而把南京叫故都,至少我和他讲南京的时候不用非常隔阂,至少我能理解他抱怨没有暖气的湿冷。

 

      我在北京并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卸下最后一层防御,而在熟悉的南京有一大堆故交死党闺蜜,这其中还有特殊存在着的马蹄。我居然在一个熟悉而离开的地方认识一个陌生人。

 

      那么,某种具有基本靠谱的不真实,应该算是中庸状态下的一种完美了。

     

 

      于是在这样的偶然有点小欢喜又有人可以非常自然地谈论文学的日子里,我也像春天来了那样复活过来。毕竟,冬天总不是常态。可是北京是没有春天的,春天是个时间概念,而不是个季节概念。

 

      在春天的冬天里我收到了马蹄的来信。薄薄两页纸,字迹很潇洒,信封和信纸上都印着“南京大学”的字样,看似非常规矩和传统。马蹄在信里同样说的是无关痛痒的话,正如我们一直不浅不深的交往和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有介于真实与不真实之间的暧昧。马蹄问我觉得他的字写得怎么样,我说挺好,很统一,和你的名字,还有你给我的印象,很统一。我比较喜欢统一的事物,这样让人感觉简单和清爽。

 

      其实我想说的是,他在信里装逼的那句“桌上摊着Lan Broundie的著作”让我非常钦佩——英文写得很漂亮。不愧是考过一次T两次G即将叛逃投奔美利坚资本主义共和国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认识马蹄后身体总是出各种各样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上帝让我认识一个学化学的人所要我放弃一部分的trade off。

 

      那一个整个冬天我都处在重感冒的状态,特别是在寒假回家之后没有暖气的南方,总是因为我不老实的睡觉方式夜夜着凉。我在潮冷中僵着手指头和马蹄发短信,经常在写一条短信的空隙里咳嗽不止,再喝口烫水,裹紧了毯子接着写下半条。我的房间有很大的朝南的窗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可以清晰看到空气中的细微浮尘,配上以上情节和情景我就会很有感觉地想起《情书》,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得了肺炎的女藤井树,一边咳嗽一边和一个同样具有基本靠谱但不真实的人联系着。

 

      我一直持有感冒不治而愈会增强抵抗力的观念因而能撑就撑拒绝一切故意和外界药物感受,学化学的马蹄说应该这样,于是我就更能撑了。直到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有些听不见声音并且头晕脑胀的时候,我跟马蹄说我感冒到耳鸣了。马蹄说我严重怀疑你的自愈能力,去医院吧。

 

      当我告诉他在吃各种药的时候马蹄居然说出来各种药什么成分什么机理要怎样怎样,那个时候我才有强烈的意识这是个学化学的。

 

      重感冒直到回了北京等到春天来了才痊愈,可感冒好了我又开始不知道对什么过敏,满脸的一块一块红肿,痒痛难忍。我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加上考研复习开始,各种纠结都让人变得敏感脆弱。马蹄似乎开始准备出国,天天在图书馆泡着。可是和我一样这也是个有非常非常严重拖延症的人,尽管我们说好相互监督可是其实起不了多大用。马蹄在我自习的时候总是给我短信说,我又在看小言了,我又在看美剧了,我又一天没有学习了,可是我还是要去打球……

 

      当我对着镜子里被狗啃了一样的脸心里想着纠结的考研政策又看到马蹄说,这监督真挺儿戏,就该下狠招,再看小言情就断手断脚断子绝孙,我就更烦,回了他句你爱咋地咋地吧。就是,隔了1200KM还能怎么样呢。对他玩笑不买账却后面越说越认真了,他说,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如果我想给你留什么好印象大可以回复都说我在学习,我想你应该能有点数就是我既然能有这么点成绩虽然靠的是小聪明但必然我也刻苦过。我习惯和不认识的人说我不喜欢说的事,所以你知道我看小言有多愧疚,上课走神有多郁闷,打球从来没说过我得多少份只说我腰又怎么受折磨,你确实很难从我的短信中了解到我有什么好的地方。

 

      我突然意识到我烦躁的情绪似乎影响到别人了,其实我也是和他一样的人,我当然懂他有努力。从小我就知道,真正的强者,就该是笑着的,比如我高三跑完800米拿了第一人家不一定会很佩服你,你要笑着强忍着喘气和喉咙口撕裂般的疼痛一定要站着走不要坐下来瘫掉而且还能正常地和别人谈笑风生说哇塞不知道怎么就超过第二个人了,这样,人家才会真的很佩服你。世界的法则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没有人喜欢看你苦逼兮兮的努力和黄脸婆的痛楚,人人都喜欢光鲜。所以我们都得装逼装着——这也许是相似的地方。而且要忍耐所有别人对你不努力还能成功的指责和误解,是他们太傻逼,这世界上哪有不努力的成功?

 

      我说我过敏,心情不好,对不起。

 

      马蹄又非常专业地说,吃一片扑尔敏吧,副作用是嗜睡,原理是降低神经反应性。早点休息。

 

      可是大半夜的我还是无处可觅的,于是我非常痛苦地睡着然后醒来发现实在不行,就去校医院开了扑尔敏。马蹄说,你看你听我的昨晚随便找个药店买来现在都痊愈了,你就等着昏睡吧。

 

      开始我并不相信他所说的副作用,不过实践证明确实是这样。由于我的睡眠一直不好,所以我总是把那颗药留到睡前,保证我能睡个好觉。马蹄说那不是什么好药,不要吃太多。第三天的时候我问,我还能吃一颗么,我感觉能让我迅速入睡的感觉太好了。马蹄说,别吃了,这药会形成依赖的。

 

      于是那天我床上辗转反侧然后和马蹄发短信,不巧的是我胃疼,针扎了一样,我说我都蜷缩在床上了。马蹄说,遇到这种情形男生的反应一般是立刻解决问题,比如立刻吃氢氧化铝碳酸氢钠去医院等等,而女生一般其实更想要安慰……我一下子笑出来,这确实是个有意思的论断,而且,非常专业。我和马蹄的联系中经常能帮助我更多地了解男生在想什么及其和女生思维的巨大不同,比如马蹄说我太诗情画意而诗情画意文字这些根本不能当饭吃,而他思考的重要问题却是,如何在能养活一个姑娘的同时还能让她觉得诗情画意。

 

      所以马蹄既是介于真实与不真实之间的存在,也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存在。

 

     总之,和马蹄的接触是随性、自由、放松的,同时你还不能否认它所具有的部分内涵。是有些意思的关系。

 

     这就很难得。


     这不是一个具有完整情节的故事,它也许像封建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且没有什么逻辑性。可是照我自己的经验,以往写一个故事,那就真的是已故的事情。而我不想总这样什么都过去了再开始缅怀,总是活在回忆里。所以当故事正在发生的时候我也会选择记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让我自己变得更懂得珍惜现在和活在当下,还是2012的迫近让我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我从来不是不相信2012的,而且,假如我还有60年的寿命而未知其伟大或者平庸时,我甚至是希望2012出现在我年轻的生命里的。这样,我的一生有100%的概率因为经历了世界末日而显得非常隆重,但只有50%不平庸地活过一辈子最后排列组合随机抽样一个事故或者病变而死去。

 

      在我还很年轻的生命观里,平庸要比死亡可怕得多。所以需要生活提供一些特殊的存在来证明其不平庸。

 

乱曰:

      从那个春天到秋天,几乎时光开始静止,我就停留在那里,每天考研复习,看书,吃饭,睡觉,心里没有了任何的念想和私欲。也脱离了集体和社团,成为人群的旁观者。和很少的人联系,和马蹄已经进入了习惯性的自然状态,短信里的诗词也减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我的积分和他的实验。偶尔马蹄会说,念念海子的《夜色》吧,还很不错的,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盖世英雄。于是我就在画满高数符号的草稿纸上抄那两句话: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我想日子就该这样,平静但不如一滩死水,我考研、阅读、写作,怡然自得。我再也不去强迫症一样深入探究马蹄于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不去假想未来的种种可能。至少人都是需要另一个人来交流的,而有那样一个人就够了,于是就不寂寞了。很久前我一直觉得不要因为寂寞谈恋爱这个观点很废屁,因为真要是有人让你觉得不寂寞那人也能等同于爱情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寂寞和爱情永远不对等,寂寞真是寂寞,太多人用所谓爱情来填充,包括之前的我自己。

 

      所以我一个人平心静气看书让自己丰富起来的同时和马蹄保持着这样一种特殊的存在关系,再没有什么烦恼和纠结,也不会寂寞。所以不论是我寂寞寂寞就好还是寂寞让谁更快乐,真切还是不真切,都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永远有很多种可能,友情永远不是甘若醴或者淡如水两种可能,爱情也并非都是白头偕老或者老死不相往来两种命运。这样想,我觉得自己也变得宽容和坦然了很多。

 

      比如可以将马蹄当成一种独成一派的存在,属于各种综合和中庸。还是在有的时候说一说JS,听一听《飞往札幌的班机》。

     

      马蹄说,所有的歌都在说,离开这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5-10 9:22:58编辑过]
发表于 2011-5-10 11: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想起高中时看新概念作文的日子,里面很多文章的风格和楼主此文相似。文中的感情,怕是每个人都有共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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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0 13:26:45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
以下是引用灵儿在2011-5-10 11:21:34的发言:
想起高中时看新概念作文的日子,里面很多文章的风格和楼主此文相似。文中的感情,怕是每个人都有共鸣的......

仅供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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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0 15:4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我先mark一个,明后天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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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3 00: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种跟北京的冬日阳光样的感觉...以为很温暖,却改变不了彻骨的严寒。哈哈~不知道理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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