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志
被誉为中国投资理财第一刊的《钱经》杂志登载了一篇文章——《语言的生意》。语言的生意，顾名思义，做生意的双方，也就是买方和卖方，卖出和买进的是语言，或者表现为物质形态的产品，或者表现为劳务形态的服务，前者可称为语言产品，后者可称为语言服务。这里讲的是“语言的生意”。我们再来说一下“生意的语言”，也就是买卖双方做生意过程中的语言应用。在网上看到一篇博客，博主有一天去购物，走出商城，若有所思，琢磨出当天的购物感受：
卖主：语言+商品质量+耐心=钱
买主：语言+审美+钱=满意的商品
看起来很有意思，不论是“语言的生意”，还是“生意的语言”，都告诉我们：“语言”与“生意”之间肯定是绑定了——这就是我们要讨论的“语言产业”。
“语言产业”不是并列意义上的“语言”和“产业”，而是作为偏正词组，由“语言”修饰限定“产业”而组成，从字面理解，要么是把语言做成产业，要么是利用语言去做产业，创造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这样的产业有吗？答案是肯定的：它已经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中，有产品形态的，也有服务形态的，其历史或长或短、或传统或新兴，如新东方的英语培训及托福考试、GRE考试、雅思考试，商务印书馆的《新华字典》，奥运、世博的各语种翻译，曲艺中的相声表演，书法作品的经营，还有近些年兴起来的会议速记、取名公司、文字设计，等等。但“语言产业”作为一个概念，只是近几年来的事情，而对其作学理性的研究，则刚刚开始，处于尝试、萌芽阶段。实际情况是：语言产业的很多业态形式已经存在并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但还处于自发的、分散的状态，尚未形成独立的、具有完整体系的产业；“语言”和“产业”两个词近几年来才联系在一起，并开始形成“语言产业”这一专门术语；一些学界和业界人士开始关注语言产业，着手研究并推动语言产业的发展，呼吁国家重视语言产业、语言经济，建议通过制定语言产业发展战略和语言产业政策、建立语言产业科技园等举措，把目前自发的、分散的相关业态聚集在语言产业这一平台上加以培育扶植，产生聚合效应，促成自觉发展，这将有助于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有助于生成新的业态形式和新兴职业，有助于扩大就业和创业。
《语言产业导论》（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1月版）作者认为：语言产业是以语言文字作为生产的原料和内容（语言本体），或是以语言文字作为加工处理的对象（以语言为工具），生产各种语言产品或提供各种语言服务，进入语言市场以满足个体和社会语言消费需求的产业，并初步分析为九种形态：
1.语言培训业。我国当前的语言培训业主要可细分为商务语言培训、留学语言培训（雅思—英联邦留学语言考试、托福&GRE&GMAT—北美留学语言考试、全国外语水平考试WSK）、英语考试培训（如考研英语培训、职称英语培训、大学英语考级培训等）、少儿英语培训、日语培训、韩语培训、法语培训、西班牙语培训、德语培训、俄语培训、意大利语培训等，还有汉语国际培训、普通话培训、广东话（粤语）培训等。我国的英语学习市场年产值已达人民币150亿元，潜在市场更为巨大。全球英语教育市场，民间培训机构外约有600亿美元的规模。英国前财政大臣戈登•布朗表示，随着中国崛起为主要市场，出口英语与其教学方法可能很快就会超过金融服务，成为英国重要的外汇来源。汉语学习在国际上不断升温，随之而来的语言教育服务产业——汉语国际培训业已经成为一种必然趋势。日内瓦大学弗朗斯瓦·格林教授研究指出，瑞士语言的多样性，为瑞士每年创造500亿瑞郎的收入，约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10%。目前，世界上每年有1800万母语非西班牙语的人学习西班牙语，与该语言学习相关联的产业产值每年可达1500亿欧元。从这个意义上讲，西班牙语是一个“潜力巨大的经济资源和财富源泉”。在西班牙被称为“语言旅游”的项目方兴未艾，近年来每年以平均10%的速度增长，专家认为，把西班牙语培训教学视作战略性经济资源，开发这一资源可以带动许多相关产业的发展，创造大量就业机会。国内目前具代表性的外语培训机构有新东方、英孚、环球雅思、剑桥、昂立、李阳疯狂英语等培训机构。
2.语言出版业。语言出版是指以语言本身为内容的反映语言知识、语言教育、语言研究、语言资料等的出版行为。语言出版业是专门将具有工具性、知识性、学术性和大众性的语言文字类书刊、图画、音像、电子等作品成批制作并向公众发行的行业。语言出版物的内容必须是针对语言本身的，语言类的工具书和语言教育类书刊是其中的两大主要类别，它们在全部出版物当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而且都是面向公众的，为公众学习、使用语言提供基本工具和材料。就这一点而言，其他各类出版物都不可同日而语。就语言文字类工具书而言，有字典、辞典、语法、成语熟语、惯用语、双语字词典、方言词典等，还有各类专业术语词典，如写作辞典、文学艺术欣赏辞典等。英国前财政大臣戈登•布朗预测到2020年，英国卖到海外的教学产品如书籍与音像品每年可达l00亿英镑。英国文化委员会发现，英语教材及相关方面的出口收入现已超过英国的石油和船运收入。英语教材销量是中国教育图书市场中增长最快的，占图书零售市场8%以上的份额。国内影响较大的语言出版机构如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等。商务版的语言产品如《新华字典》，迄今发行11版，重印200多次，总发行量近5亿册，成为迄今为止世界出版史上发行量最大的工具书。还有商务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现已发行6版，成为使用最广泛、影响最大的规范汉语词汇工具书。中华书局版的语言产品如《辞海》，是我国出版史上的经典之作。外研社年销售码洋超过22亿元，成为我国规模最大的外语出版机构，出版范围包括教材、教辅、辞书、学术、期刊、读物等，出版形式包括图书、期刊、音像、电子、网络和移动通信，代表性的语言产品有《新概念英语》、朗文系列词典、牛津系列词典、柯林斯系列词典以及麦克米伦系列词典等。
3.语言翻译业。翻译有四种活动形态，即口语翻译、文字翻译、手语翻译与机器翻译。语言翻译业包含的三个层次，其构成可从三个部分来理解：核心层以人为主体，主要包括笔译、口译、手语翻译；边缘层是人机相结合的，主要包括软件和网页的本地化、计算机辅助翻译、机器翻译；相关层指其他相关活动，主要包括翻译培训，影视作品字幕翻译，翻译软件和翻译机器的研发、生产与销售。近十几年来，电子翻译产品——电子词典在国内翻译市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如文曲星、快译通、好易通、商务通、联想、名人等品牌。目前，全球年翻译产值达数百亿美元，美国占50%以上，亚太地区占30%左右。近日，中国翻译协会发布的《中国语言服务业发展报告2012》显示，我国语言服务业从1980年至2011年，翻译企业总数从16家发展到37,197家，2011年产值为1576亿元人民币，比2010年增长26%，预计在“十二五”期间将保持年均15%的增长速度。 2010年11月30日，全国首个“翻译中心”——多语信息产业园在武汉光谷软件园揭牌，意在淘金“语言产业”，打造中国“译谷”，培养众多的首席语言运营官（CLO），国内目前最大的翻译公司——传神联合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及10多家企业首批入驻。
4.语言文字信息处理业。是指开发语言文字信息处理产品、技术和服务的产业，其加工对象是语言文字和语言文字所负载的信息，包括语音信息处理和文字信息处理。目前，市场上的中文信息处理产品主要涉及语音识别、语音合成、键盘输入、文字识别、字库字形、电子排版、搜索引擎等方面。以语音信息处理为例，据中国互联网数据中心预测，未来五年，中文语音技术领域将会有1300亿元的市场容量。语音技术主要涉及语音合成技术和语音识别技术。语音合成技术在文稿校对、语言学习、语音秘书等方面具有巨大的市场前景。像安徽科大讯飞公司推出的“畅言2000”、北京捷通华声推出的“盲人手机导航”等，都取得了很好的市场反响。通过与社会各信息源建立密切的合作关系，语音合成技术可以应用到声讯服务业务的方方面面，例如股票交易、航班列车的动态查询、电话报税业务等。典型的嵌入式语音合成产品的应用环境包括以手机为代表的移动通信环境、以GPS导航为代表的汽车环境和以电子书、电子词典为代表的随身数码娱乐设备，嵌入式语音合成产品市场将前景大好。如果说语音合成技术是要让机器“说话”的话，那么语音识别技术就是要让机器“听懂”人说的话。语音识别技术产品开发主要有两个方向：一是大词汇量连续语音识别系统的开发，主要应用于计算机的听写机，以及与电话网或者互联网相结合的语音信息查询服务系统，这些系统都是在计算机平台上实现的；另一个是小型化、便携式语音技术产品的应用，如手机拨号、汽车设备的语音控制、智能玩具、家电遥控等方面的应用，这些应用系统大多在专门的硬件系统上实现。手机银行和电话银行根据用户的声音辨别真伪，语音软件在身份认证、账单支付、个人数据修复等方面表现了明显的应用效果。全球语音技术市场近几年年均增长率超过25%，如今达20多亿美元。据国家发改委专家组谨慎评估，语音技术在未来5年内市场总潜力将有50亿元人民币以上，可带动相关产业500亿元以上。科大讯飞、北大方正分别是国内语音信息处理和文字信息处理的龙头企业，引领着国内语言文字信息处理产业的发展。
5.语言艺术业。语言艺术是艺术的一个门类，是运用语言的手段创造审美形象的一种艺术形式。广义地说，文学、曲艺、戏剧、广播、影视、书法等都具有语言艺术的属性，但像电影、电视、戏剧、戏曲等属于综合性的艺术形式。狭义的语言艺术指纯粹的以语言为手段来创造审美形象的一系列艺术形式，比较典型的有相声、评书、二人转等说唱艺术（曲艺）、朗诵、播音主持、影视配音、书法等。当语言承载文化，进而形成艺术门类，具有了欣赏性和良好的受众基础，语言艺术进入人类经济活动领域，其消费需求及市场随之产生，这样也就形成了语言艺术产业。在人类艺术生产、生活中，依托语言表达的艺术形式占有很大的比例，如今，语言艺术业实际上已经成为比较成熟的业态，被包含在文化产业或文化创意产业之中，而“语言艺术产业”独立范畴在人们的观念中似乎还未普遍形成。
6.语言创意业。其基本特征是以语言文字作为产品设计、表达的主要符号，以创意作为实现产品差异化的重要手段，使得产品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目标受众的青睐。语言广告和命名是典型的语言创意。成功的广告语令人耳熟能详，而且帮助产品成功地塑造出差异化的气质风格，从而助力产品赢得顾客和市场。命名是指以语言文字为主要符号，创意化地为各种机构、组织、产品以及个人取名。社会存在着大量的取名需求，取名行为的商业化、市场化便构成了命名业。所取名称既要符合国家法律的有关规，又要能够在众多选择中脱颖而出；既要朗朗上口、便于记忆，又要有良好的寓意、且符合审美标准。美国命名公司出现于上世纪70年代末，在90年代中期以后获得迅猛发展并趋于成熟，提供公司品牌名称、产品品牌名称、服务品牌名称、域名、标志语等的服务。Rivkin调查公司从对全美企业的命名状况作跟踪调查，结果显示到1999年美国的所有品牌命名总量为600万次，命名公司完成其中的12%，广告公司完成了27 %，产值总计150亿美元，占同时期美国广告业总产值的6%。《财富杂志》认为命名业是美国增长最快的新产业之一，并且还将业务延伸到了国际市场，Sony, Stylus, Lexus, Acura, Infiniti, Acer,
Midea就是美国命名业为国外公司输出的品牌命名实例。北京、上海、天津等地出现了一些命名公司，但总的说来，命名业在我国还处于起步发展阶段，行业理念尚不成熟。
7.语言会展业。是指为实现语言产品、语言服务领域的物质交换、精神交流、信息传递等目的，将语言产业所涵盖的相关业态的人与物聚集在一起进行展示与交流的一种社会活动。语言会展业的发展前景从经济效益考察，它通过将庞大的语言产业集群聚合起来，推动语言产业的合作与发展，同时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国际上会展业的产业带动系数大约为1∶9，即会展收入如果是1，相关的社会收入则为9。法语文化区的中心巴黎迄今已举办30届国际语言博览会，德语文化区的中心柏林迄今已举办25届国际语言文化展，英语文化区的中心之一伦敦迄今已举办24届国际语言展。语言文化展会的举办，为世界语言文化的交流和语言产业的合作搭建了平台，促进了语言产品、语言服务的贸易发展和举办国语言文化的国际传播，提升了举办城市的国际影响力、文化软实力和语言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北京为汉语文化区的中心，还没有出现类似于巴黎、柏林、伦敦的“语博会”，期待北京国际语言文化博览会能早日成功举办并成为品牌盛会。在书法领域，内蒙古乌海市自2010年开始，一年一度举办“中国·乌海国际书法产业博览会”，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8.语言康复业。语言康复是指对各种语言障碍和交流障碍进行评定、诊断、治疗和研究。代表性的语言障碍如失语症和语言发育迟缓，此外还有听力障碍所致的言语障碍、构音障碍、发声障碍、口吃等等。语言康复业在我国属于新兴行业，近些年来，其规模不断壮大，形式也更为多样，已由初期只对成人失语症、构音障碍进行治疗和评价发展到现在可以对各种语言障碍进行评价、诊断、治疗和研究。我国现有60多个国家级语言康复机构如中国聋儿康复研究中心，全国各大中型医院多设有语言康复相关科室，目前听力语言康复尤其是聋儿语言康复最为成熟。中国有数以千万计的盲人聋哑人，还有大量的口吃症患者及由于其他损伤和疾病而引起的诸如失语症、语言发育迟缓等患者，不言而喻，他们都程度不同地存在着语言障碍，对语言诊断、治疗、康复以及盲文、手语相关产业有着庞大的市场需求，语言治疗师将成为一个响当当的职业。另外，以语言作为手段对其他疾病进行治疗而构成的语言疗法也是广义的语言康复业的重要内容。
9.语言测评业。旨在为有需要的群体提供语言水平、语言能力测试，如出国、移民或工作需要等，对语言学习者的程度进行检测与评定，并由相关机构出具有效力的语言水平、语言能力认定证书。
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国市场中不断扩张的托福、雅思、GRE、托业等语言能力测评项目，还有那些为了通过大学英语四、六级等外语能力测评而努力的莘莘学子。语文能力测评体系的不断发展，催生了一个新型产业，就是语言测评业。根据有关统计，全球参加托福考试的人数已超过2500万，这一数字在持续增长中。众所周知，高昂的报名费用和蜂拥而至的报名者，一个托福考试为美国创造了巨大的财富。近年来中国的语言测评业同样在迅速发展着，如汉语水平考试（HSK），商务汉语考试（BCT），中小学生汉语考试（YCT），全国英语等级考试（PETS），大学英语四级、六级考试，专业英语四级、八级考试，普通话水平测试（PSC），汉语口语水平测试（HKC）、职业汉语能力测试（ZHC）等等。语言测评业将是一个充满潜力的朝阳产业。
据《2009年欧盟语言行业市场规模报告》：2008年欧盟各成员国语言产业的总值为84亿欧元，未来几年的年综合增长率预计最低将达到10%，到2015年将达到165亿欧元。和其他产业部门相比，金融危机对语言产业的影响看似相对较小。深入的研究甚至认为，2015年的实际产值有望轻松突破200亿欧元，语言产业在欧洲所有产业中的增长率是最高的。
语言产业是典型的“知识经济”、“低碳经济”、“绿色经济”产业。发展语言产业，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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