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怪谈 番外（一）

西贝惑

让我们精神所乱一会儿。

 

是电脑屏幕瞪着独眼盯着我们，刚刚喝下去的水在仔细品尝肉体的酸味，熄灭的烟刚好燃烧完头脑飘荡的思绪，当学生的在追问怎么老师怎么还没有完成任务，嘬着奶嘴的孩子指导者父母如何安排生活……

 

如果物体还在那里，描述的词语已经游离，错乱的神经无法解读意义，那么也许你就是我，我也早就是你。

 

你还没有睡去，因为在你那里黑夜的发音是白天，困倦的拼写是空虚。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第四夜

D博士数着我支付的经费，嘴角有字词在游动，“这纸的质感让我安心”。对我说，对自己说，对充满质感的空气说。

 

“当然，唯一的后遗症就是你会有时候忘记字词的意思”。D修长如蛇的中指推了推眼镜。

 

“当然。”

 

推开黑色的玻璃门，有冷而硬的细风擦肩而过。从收集纸条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有一天这些被收集的都将失去意义。那些喜爱收藏的人让我感到恶心，就像对自己床头越来越多的纸条一样。但纸条上的字词是不能扔去的，他们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甚至我可以通过他们黑色的血管和棱角分明的骨骼看见流动的梦。

 

不过D说，这昂贵的手术会让我知道九根脚趾的存在，并获得附赠的词语遗忘症。

 

不过我都知道。因为我已经看过了故事，而你只不过是我正在观察的表情。别傻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构？你还不明白。甚至你连人原来是有尾巴的都还不知道。如果虚构的故事里还有故事，如果我已经是故事的阅读者，那么你呢？

 

D博士在点钞票，D博士说赠送了我额外的东西，D博士说了一些什么。

 

我忘记了。我忘记了那些学到的符号。我忘记了一个个所描述的物体。我忘了描述那些所指的物体。我忘记了不同形体之间的区别。我忘记了动词。我忘记了现在与过去的区别。我忘记了名词。我忘记了你和我的区别。我忘记了副词。我忘记了这儿和那儿的区别。我忘记了害怕不在场的形体。我忘记了期盼不在场的形体到来。我忘记了“害怕”和“恐惧”。

 

我忘记了将视线避开你的眼睛。而我忘记了我们是谁在观察谁。天从一种变成另一种。我要睡去了。床头的东西让我心烦，我把他们放进了流动的红色的有温度的那里，还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