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是写童年的。我也曾经历过那样童年的寂寞,但自己写不出来,废名写的已感同身受。
这篇要细说的话,恐怕得一两万字。
这篇文字最好的点在”万寿宫丁丁响”,一般的作家会花费大量笔墨写这个得意之处,但废名只解释了一句:
“他那样写在墙上,不消说,是先生坐在那里大家动也不敢动,铃远远的响起来了。”
太能绷住了,而读者却可以想象得更多。
风吹铃铛响,还让我想起了和老白在釜山梵鱼寺听到的清晨寺庙檐角的铃铛声,真的就是废名写的那样。这个铃铛响太诗意了,换成小孩子的话就是“万寿宫丁丁响”。
他把孩子的清静无邪写得太到位了,老大们。他们观察世界如观察一个秘密,充满新鲜好奇,同时毫无杂念。我都能看见小林漆黑的眼眸,露出小孩子才能露出的那种神情。
另引汪曾祺《万寿宫丁丁响》中的两段话:
读《万寿宫》,至程林写在墙上的字:“万寿宫丁丁响”,我也异常的感动,本来丁丁响的是四个屋角挂的铜铃,但是孩子们觉得是万寿宫在丁丁响。这是孩子的直觉。孩子是不大理智的,他们总是直觉地感受这个世界,去“认同”世界。这些孩子是那样纯净,与世界无欲求,无争竞,他们对此世界是那样充满欢喜,他们最充分地体会到人的善良,人的高贵,他们最能把握周围环境的颜色、形体、光和影、声音和寂静,最完美地捕捉住诗。这大概就是周作人所说的“仙境”。
另一位真正读懂废名,对废名的作品有深刻独到的见解的美学家,我以为是朱光潜。朱先生的论文说:“废名先生不能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小说家,因为他在心境原型上是一个极端的内倾者。小说家须得把眼睛朝外看,而废名的眼睛却老是朝里看;小说家须把自我沉没到人物性格里面去,让作者过人物的生活,而废名的人物却都沉没在作者的自我里面,处处都是过作者的生活。”朱先生的话真是打中了废名的“要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