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故乡的味道?三千弱水一瓢饮,万亩良田一羹饭,抑或是?
自然馈赠给我们世界上最富戏剧性的自然景观,北到千里冰封的黑龙江,南达浩瀚辽阔的曾母暗沙,西至渺无人迹的帕米尔高原,东抵刚刚回归祖国的摩乌珠岛(俄罗斯归还的黑瞎子岛)。这种巨大的地理跨度有助于物种的形成和保存,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这样多潜在的食物原材料,使得中国人能够用厨刀征服世界(另外两把是剪刀和剃头刀),即使在蒙古大军扬鞭跃马消逝于历史的长河。
无论是家宴还是会客,菜肴和主食是桌面上永恒的音符,界限分明却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食以吃饱为根本宗旨,精美的图案、巧妙的手法等等只是锦上添花,从未对主食的天职产生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动摇。主食的魅力,就像是中国文学的含蓄美,不苛求华美的辞藻和绚烂的篇章,但一定要给勤劳的中国人带去充沛的滋养。菜分荤素,一如人分男女,兽分雌雄,蕴含着太极生两仪的古朴智慧。平日不喜喧扰,为数不多的外出聚餐,本应属于记忆“物以稀为贵”,却“没心没肺地”回想不起任何著名菜品。唯独和家人一起吃饭,即使是最寻常不过的土豆丝,都让我吃得津津有味。
《舌尖》的总导演陈晓卿是安徽灵璧县人,镜头向故土倾斜是自然而然的事。作为观赏纪录片的安徽人,着墨桑梓也再正常不过。古时江南,鱼米之乡,富甲一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广出读书人,又深受“学而优则仕”的影响,纷纷走上科举求名的道路。由于帝国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长期分离,学子们挎上简陋的行囊,为了心中“为万世开太平”的梦想,告别亲人,北上求学。幸亏有佛寺道观的高僧与典籍,普通百姓的屋檐与稀粥,否则一路风餐露宿,不知几人能平安抵达?还奢谈什么经世济民?(宋濂《送东阳马生序》可见一斑)徽州的毛豆腐和臭鳜鱼也正是来源于此,腌腊、风干、糟醉和烟熏等等古老的方法,甚至是放任不管的腐烂发酵,都可以让“时间”这个食物的死敌,转化成味蕾的挚友。家里烧饭不用炫耀技艺,团圆最好,尤其是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窗外印上热闹的冰花,并不宽大的餐桌上挤满了丰盛的菜肴,一锅土豆烧牛肉,也算得上是“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标志吧。
厨房没有秘密,假使存在那也只能是质监局、卫生局的最爱。要统计中国菜的菜品数量、毫无争议地划分菜系,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是食材、佐料、调味的配比?是对时间的精妙运用?是厨师们千变万化的烹制手法?这不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而是积年累月的经验与难以言表的智慧。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食堂菜称得上是中国第九大菜系。以不放肉、不放油与“贵、丑、少”闻名,常常缺斤少两,天价层出不穷。善于烹饪水果,对糕点进行二次加工。凭心而论,吃了这么多年的食堂菜,还是有些许感情的,“患难之士不能忘”啊。尤其是拖堂、开会、集体活动后跑到食堂还能见到残羹剩饭,不啻天降福音。如果每次打完饭菜、送完餐盘,都能对食堂工作人员说声“谢谢”,你会发现世界其实挺美好。我不是共产党员,也无意粉饰太平,说句良心话,感谢国家在我们还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的时候,用相对低廉的食堂价格,帮助我们完成了个体的“资本原始积累”(个体与人类社会的同质性),让我们逐步强大起来为国家做贡献(为了以后不用再吃食堂)。
《礼记•乐记》:“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儒家经典将自然规律和天命民时结合起来,正体现出“敬天保民”的思想,蕴含着人类对自然之力的敬畏,这不是信仰又是什么呢?也许我们没有宏伟的索菲亚教堂,也没有辉煌的麦加清真寺,但诸神诗意地栖居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失去信仰,不要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这是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食物,不仅仅用来满足口腹之欲,更是中华民族寄予信仰的重要载体,好似钧窑出土的瓷器,绚丽多姿,象征着生生不息、五彩斑斓的传统文化。
彩霞舌尖,釉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