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多人很早就已经看过这本书了,但在这里郑重其事地写出来,是推荐给大家重读路遥的《人生》。第一遍读这本书是上初中的时候,当时和同学一起读了很多这样一系列的书,直到今天还在拿着当时的财富过活。也许阅读也真的是一种潮流,自打当时读过之后,那些书就被自己扔在脑后了,再没翻出来过,仅凭着一点儿零星的片段记忆还知道自己读过这些书,而更多的是把目光转向了火热的当代文学群里边,在里边翻找着马尔克斯和莫言。如果不是为了这一片荐书稿,如果没去听那一场《<人生>——劳动的寓言》,我想《人生》这一批书就被我就此封存了。重读《人生》,才发现,路遥留给了我们很多值得思考的问题。
记得当时读到“‘我的亲人哪……‘”后书就完了,老觉得好像还没写完,应该还有点儿什么。起初以为是自己买的书错了,之后又笃定,确实是书还没写完。但之后也没见到过有路遥的《人生后续》。于是,关于《人生》的结局问题便困扰我至今。而对于高加林这个形象,我是既恨又悯。他很上进,很有才干,这从他在广播站的工作中就能看得出来;但同时,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理想,高加林背离了生育自己的农村,背离了巧珍对他的一片真情。刚刚看到高加林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了孙少平,觉得他们简直就是同一个人,甚至连经历都出奇的相似,自己甚至很大胆的地设想过是路遥江郎才尽,要给孙少平安个新家了(因为先看的《平凡的世界》,所以习惯性地以为《人生》比《平凡的世界》晚)。之后才逐渐发现,他们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
同样是两个有知识的农村青年,胸怀大志,积极上进,想要摆脱农村的禁锢。但在实际的作为上,高加林就想的有些拙劣。但可能正是因为这一份不完美,或者说大缺陷,让高加林更具吸引力,包括对路遥自己而言。路遥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倾尽了感情。对孙少平,路遥更多注入的是信念和坚韧,而对高加林更多的则是波折和痛苦。孙少平很淳朴,带着农村人骨子里的沉稳,爱,或者能劳动,吃得了苦,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而高加林则不然,他鄙弃农村,刻意地把自己和农村分隔开来,甚至厌恶劳动;同时在高加林的身上多了孙少平所没有的所谓的“文化人”的“体面”和虚荣,生育自己的农村在自己眼里是落后、不卫生的象征,他甚至羞于让人知道自己农村人的出身。
程光伟老师提出了《<人生>——劳动的寓言》的说法,而路遥则在两部小说中阐释着同一个问题。就像古小即老师在前面的《死亡诗社》荐书贴中提到的“老师教会了学生读诗,可是,最后却引发了死亡。滋味复杂。”一样,出生农村的高加林有了知识却开始厌恶农村,厌恶劳动。孙少平有了知识,但最终还是要靠着体力的劳作去生存。这其中知识和劳动的冲突,不正是当下人们还在担忧着的吗?孙少平带着一身的伤回到了大亚湾,“他依稀听见一支用口哨吹出的充满活力的歌在耳边回响。这是赞美青春和生命的歌。他上了二级平台,沿着铁路线急速地向东走去。他远远地看见,头上包着红纱巾的惠英,胸前飘着红领巾的明明,以及脖项里响着铜铃铛的小狗,正向他飞奔而来……”;高加林最终还是回到了农村,“扑倒在德顺爷爷的脚下,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两把黄土,沉痛的呻吟着,喊叫了一声‘我的亲人哪……‘”。就像老人们常说的,外出的鸟儿累了,家总是背后的归宿。而现在,农村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充当着家的角色,是否还有能力为飞倦了的“鸟儿”提供一个可以依托的巢?出去的人们是否还会有回家的那一天?这诸多问题,路遥早在30年前就在担忧,直到现在我们还在思考。不知道这样的一部作品是否值得我们去重新解读。
可能《人生》真的只能到此为止。有人说,路遥对高加林偏爱太多,但也可能正是这种偏爱让《人生》只能到此为止。当所有的追求和希望都破灭,也许留给高加林的也就只能是浑浑噩噩地去等死了,但幸亏在高加林的背后还有一片厚实的黄土地和一群淳朴的农村人,能给他生活的希望。至此,路遥所能给予高加林的便是痛苦过后的一片宁静生活。他已经不忍心再去解剖、割伤这个在《人生》中蜿蜒奋斗,伤痕累累的年轻人了。“灾难过后,一切重建,宛如新生,我们如此幸运。”也许就是作者和高加林,包括我们所能要求的最好的结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