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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清和

[读名著] 讀《水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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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0 07: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


那和尚道:“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鲁提辖的便是。为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却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见洒家背上有花绣,都叫俺做花和尚鲁智深。”
原來出處是這麼一種「花」。


鲁智深道:“一言难尽!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遇着那豹子头林冲【陡然又提出林冲来。○林冲实不在此书中,而忽然生出曹正自称林冲徒弟,于是杨志自述遇见林冲,鲁达又述遇见林冲,一时遂令林冲身虽不在,而神采奕奕,兼使杨鲁二人,遂得加倍亲热,不独以同乡为投分也。此譬如二龙性各不驯,必得禹王金锁,方得制之一处。今杨志鲁达如二孽龙,必不相能,作者凭空以林冲为之金锁,而又巧借曹正以为贯索之蛮奴。呜呼!二龙之居一山,其锁乃遥在水泊,试思作者之胸中,其才调为何如也!】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却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两个防送公人回来对高俅那厮说道:‘正要在野猪林里结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鲁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沧州,因此害他不得。’这直娘贼恨杀洒家:分付寺里长老不许俺挂搭;又差人来捉洒家,却得一伙泼皮通报,不曾著了那厮的手;吃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宇,【前文林冲到沧州,公人回来,未有下落,鲁达松林中别了林冲,重到不重到菜园,未有下落,却于此处补完,妙绝。】……
幾回之後又補上前文,太細緻!情節詳略有別,成參差錯落之勢。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好货。】今日,东京太师府差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眉批: 太师责府尹,府尹责观察,观察责公人,看他一路鹅翎卸下。】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奇语。】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
……………


何涛领了台旨下厅,前来到使臣房里,会集许多做公的,都到机密房中商议公事。众做公的都面面相觑,如箭穿雁嘴,钓搭鱼腮,【写来如画。】尽无言语。
箭穿雁嘴,钓搭鱼腮」,活現!


最後一段何濤兄弟對話,太長,不引。借回前批來總結:「请至末幅,已成拖尾,忽然翻出何清报信一篇有哭有笑文字,遂使天下无兄弟人读之心伤,有兄弟人读之又心伤,谁谓稗史无劝惩乎?
[ 本帖最后由 清和 于 2015-3-10 07: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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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1 06:5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


宋江道:“休说太师处着落;便是观察自赍公文来要,敢不捕送。
【看他只是口头狡狯语,便令天下人奔走效死,宋江真权诈之雄哉。】只不知道白胜供指那七人名字?”何涛道:“不瞒押司说,是贵县东溪村晁保正为首。更有六名从贼,不识姓名,烦乞用心。”宋江听罢,吃了一惊,肚里寻思道:“晁盖是我心腹兄弟。他如今犯了迷天大罪,我不救他时,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心内自慌,却答应道:“晁盖这厮奸顽役户,本县内上下人没一个不怪他。今番做出来了,好教他受!”【自此以下入宋江传,皆极写其权术,所以为群贼之魁也。○宋江权术如此,读之真乃可爱。】何涛道:“相烦押司便行此事。”
宋江終於出場了,腦中都是李雪健老師的臉……XD


晁盖道:“必然有事!”慌忙出来迎接。宋江道了一个喏,携了晁盖手,【宋江携晁盖手第一。○宋江一生以携手为第一要务,思之可叹。】便投侧边小房里来。
批語,人艱不拆……= =


晁盖一面走,口里说道:“朱都头,你只管追我做什么?我须没歹处!”【说又不听得,让又不看见,自应有此一番问答也。】朱同见后面没人,方才敢说道:“保正,你兀自不见我好处。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被我赚他打你前门,我在后门等你出来放你。你见我闪开条路让你过走?你不可投别处去,只除梁山泊可以安身。”【亦便算到梁山泊,朱仝之与宋江相厚有以也。○朱仝一番好心,凡作三段写来,方得明之晁盖,写尽一时人多火杂,手忙脚乱也。○朱仝得见人情,雷横不得见人情,甚矣朱仝之强于雷横也。然殊不知先有宋江早已做过人情,真乃夜眠清早起,又有早行人也。】
兩個都頭,爭著放人,人情也是一種策略,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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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3 07:2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回 林冲水寨大并火 晁盖梁山小夺泊


话说当下何观察领了知府台旨下厅来,随即到机密房里与众人商议。众多做公的道:“若说这个石碣村湖荡,紧靠着梁山泊,都是茫茫荡荡,芦苇水港。若不得大队官军,舟船人马【深感此一论,不然,安得下文回好书看耶?】谁敢去那里捕捉贼人!”何涛听罢,说道:“这一论也是。”
有時候讀書喜歡關注主角光環下的小人物,這幾回的何濤,夾在上司和強盜之間:辦案不力被上司刺了流放金印,好不容易得到一點線索又被宋江、朱仝、雷橫私放了晁蓋一行,這一回再被阮氏兄弟對付,毫無掙扎餘地;縱使何觀察平日裡欺壓百姓,此處也實在是無可奈何地可憐。



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眉批: 此文凡有两番,今每一番。】众人且住了船听时,【只听得三字,纸上如有一人直闪出来。住了船听时五字,纸上如有一人复闪入去,写得变诡之极。】那歌道:


  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以杀尽赃酷为报答国家,真能报答国家者也。】

…………

船头上立著一个人,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手里捻著条笔管枪,【阮七先见后听。】口里也唱着道:


  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京师献与赵王君!【斩赃酷首级以献其君,真能献其君矣。○又两歌辞义相承,如断若续。前云杀尽,后云先斩;前歌大,后歌紧,妙绝。】

好漢落草、反對官府的最終目的,卻還是要忠於君主,這樣看來也並不是徹底的「農民起義」了。且看後來如何發展。




单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众位。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外边写一句。】心内踌躇,【里边写一句。】做声不得;【又于外边写一句。】自己沉吟,【又于里边写一句。】虚作应答。【又于外边写一句。○五句活写出秀才。】

極簡練,極到位。




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旧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缘何与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又是他的计策,【闲话七句。】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正话一句。】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毛发植立!【句法亦有毛发植立之势。】又不能报得此仇!【答一。】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举荐到此。”【答一。】吴用道:“柴大大人,莫非是江湖上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撇过高俅,单擒柴大官人,手法敏辣,有纵蛟锁龙之妙。】林冲道:“正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 够会他一面也好!”【百忙中晁盖又说闲话,真是闲口闲嗑,全与林冲不对。然上特注云却少不得者,正为林、吴相对,镞镞相拄,括括相击,反觉斧凿之痕,太是 显然,深赖晁盖夹在中间,顺他直性,自说自话,以泯其迹也。】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妙。○擒住柴大官人更不放。】教头若非武艺超群,【妙。○非是二字反踢,妙。】他如何肯荐上山?【妙。○如何肯三字反踢,妙。】非是吴用过称:【妙。○非是二字,亦用反踢。】理合王伦让这第一位与头领坐。此天下公论,【承若非句。】也不负了柴大官人的书信。”

……

吴用道:“既然王头领有这般之心,我等休要待他发付,【恶极,只八个字把雪天三限,直提出来。】自投别处去便了。”林冲道:“众豪杰休生见外之心。林冲自有分晓。【林冲已决。○要知此门个字,全是上文休要受他发付八字逼出。】小可只恐众豪杰生退去之意;特来早早说知。【是林冲。】今日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语言有理,不似昨日,万事罢论;倘若这厮今朝有半句话参差时,尽在林冲身上!”【决。】晁盖道:“头领如此错爱,俺弟兄皆感厚意。”【又插入晁盖直性人说话,全不摸林冲头脑,全不对林冲箭括,读之如话。】吴用便道:“头领为新弟兄面上倒与旧弟兄分颜。【新弟兄旧弟兄六个字,有钩枪拐马之妙。○新弟兄以亲之,旧弟兄以羞之。不谓弟兄二字,又可作胶漆用,又可作刀剑用也。】若是可容即容;不可容时,小生等登时告退。”【四字是吴用一篇结煞语,盖欲讨一的当相许也,恶哉!】林冲道:“先生差矣;【差字来得疾,紧辨新弟兄旧弟兄字也。】古人有言:‘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量这一个泼男女,腌臜畜生,说甚弟兄!【豪杰之惜弟兄二字也如此矣。】众豪杰且请宽心。”【七字是林冲一篇结煞语,紧答登时告退四字。】林冲起身别了众人,说道:“少间相会。”【也说一句闲话。○林冲此来,只此一句是闲话。】众人相送出来。林冲自上山去了。

……

吴学究笑道:“兄长放心。此一会倒有分做山寨之主。今日林教头必然有火并王伦之意。他若有些心懒,小生凭著三寸不烂之舌,不 由他不火并。兄长,身边各藏了暗器,【要。】只看小生把手捻须为号,【要。】兄长便可协力。”晁盖等众人暗喜。

吳用看穿王倫真面目,刻意對林沖使出激將法,這一段對話吳、林兩人明來暗往,越收越緊,其間穿插著晁蓋不在狀態內的閒話,如鼓聲急緩有致,太厲害了。吳用說三阮、說林沖兩回,簡直奸猾──卻也是秀才?




王伦喝道:“你看这畜生!【看他骂人法,活是个秀才。】又不醉了,倒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上下!”林冲大骂道:“量你是个落地穷儒,【即不落第又奈何?】胸中又没文学,【即有文学又奈何。】怎做得山寨之主!”【可见秀才虽强盗亦不服也。】

百無一用,也真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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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6 08: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一日,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疏财仗义,安顿各家老小在山,蓦然思念妻子在京师,存亡未保;遂将心腹备细诉与晁盖道:【文情如千丈游丝,忽然飘落。】“小人自后上山之后,欲要搬取妻子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一向蹉跎过了,流落东京,不知死活。”晁盖道:“贤弟既有宝眷在京,如何不去取来完聚。你快写信,便教人下山去,星夜取上山来,多少是好。”林冲当下写了一封书,叫两个自身边心腹小喽啰下山去了。不过两个月,小喽啰还寨说道:“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应前。】以故半载。【完林冲娘子。○颇有人读至此处,潸然泪落者,错也。此只是作书者,随手架出、随手抹倒之法,当时且实无林冲,又焉得有娘子乎哉?不宁惟是而已,今夫人之生死,亦都是随业架出、随业抹倒之事也。岂真有人昔日曾作此书,亦岂真有我今日方读此书乎哉!然则泪落亦不曾泪落,圣叹说错,乃真错也。】
其實本無書,亦無其事,無讀者,無淚,更無錯。

看时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只船来。【只是三只船。】看那船时,每支上只有五个人,【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著双橹,船头上立著一个人。【五个人又只是一个人,然则十五个人,只是三个人。】头带绛红巾,都是一样红罗绣袄,【棋子布背心,不知抛向何处,贫富之际,令人深感。】手里各拿着留客住。
留客住:古兵器名。一种头端有倒钩的长枪。

王婆听了这说,次日见宋江,备细说了这件事。宋江初时不肯;怎当这婆子撮合山的嘴撺掇,【一路只是要宋江失事,便特特生出杀婆惜来。杀之无名,便特特倒装出张三勾搭来。又恐张三有玷宋江闺门,便特特倒装出讨做外宅,以明非系正妻妾来。讨做外宅,即宋江不免近于赵员外、西门官人之徒,便特特倒装出鸨儿见他没有娘子,情愿把女与他来。鸨儿为何情愿把女与他,便特特倒装出施棺木来。曲曲折折,层层次次,当知悉是闲文,不得亦比正文例,一概认真读也。】
作文不易!

一日,宋江不合带后司贴书张文远,来阎婆惜家吃酒:【春云三展。】
「不合」二字,露出宋元「說話」面目。

随即便唤量酒的【并不说明,便唤量酒的,写宋江吃惊如画。】打酒来,叫大块切一盘肉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量酒人筛酒与刘唐吃。【宋江不陪吃者,深写吃惊之后,惟恐有失也。】看看天色晚了,刘唐吃了酒,量酒人自下去。
什麼是「篩酒」?網友的力量:知乎:http://www.zhihu.com/question/22727974;果殼:http://www.guokr.com/question/539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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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7 07:5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這一節前半段的夜飲,真是細碎到不能再細碎了。一間房裡,幾個人各懷心事,婆子沒話找話卻說得風生水起,真是無事處也作出一篇文章來,太厲害了。後半段卻是一環緊扣一環,宋江的隱忍,閻婆惜的囂張聒噪,步步緊逼,及到氣氛最緊張時手起刀落,話音戛然而止,閨房裡的大場面。整一節都好。

宋江道:“我今日县里事务忙,摆拨不开,改日却来。”【一。】阎婆道:“这个使不得。我女儿在家里专望,押司胡乱温顾他便了。直恁地下得?”【反责宋江下得,虔婆成精语。】宋江道:“端的忙些个,明日准来。”【二。】阎婆道:“我今日要和你去。”便把宋江衣袖扯住了,发话道:“是谁挑拨你?【反责宋江受人挑拨,虔婆成精语。】我娘儿两个下半世过活都靠着押司。外人说的闲是闲非都不要听他,押司自做个主张,我女儿但有差错,都在老身身上。【又包办一句,虔婆成精语。】押司胡乱去走一遭。”宋江道:“你不要缠。我的事务分拨不开在这里。”【三。】阎婆道:“押司便误了些公事,知县相公不到得便责罚你。【又奉承一句,虔婆成精语。】这回错过,后次难逢。押司只得和老身去走一遭,到家里自有告诉。”【又糊涂一句,虔婆成精语。】宋江是个快性的人,吃那婆子缠不过,便道:“你放了手,我去便了。”【春云六展。】阎婆道:“押司不要跑了去,老人家赶不上。”【又打诨一句,虔婆成精语。】宋江道:“直恁地这等!”【直性宋江如画。】两个厮跟着,来到门前,宋江立住了脚。【前三段写不肯去,此又云立住脚,见宋江之不必杀婆惜也。】阎婆把手一拦,说道:“押司来到这里,终不成不入去了?”【虔小婆成精如画。】宋江进到里面凳子上坐了。【前三段不肯去,一段立住脚,此又云凳子上坐,见宋江之不必杀婆惜也。】那婆子是乖的,生怕宋江走去,便帮在身边坐了,【写虔婆成精如画。】叫道:“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看他句句包荒女儿,兜揽宋江,费心费口,风去转换,入后乃渐渐搓捏不拢,读之失笑。】
白話小說中的「婆子」,幾乎已成典型:會說,無賴,算計,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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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7 12: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91、92# 清和 的帖子

“花和尚”之“花”,也是才知道来历。宋江出场,我脑子里出现的应该是张涵予老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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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 2 張涵予更加一臉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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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8 07: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宋太公道:“两位都头在上,我这逆子宋江,他和老汉并无干涉;前官手里已告开了他,见告的执凭在此。已与宋江三年多各户另籍,不同老汉一家过活,亦不曾回庄上来。”朱同道:“虽然如此,我们凭书请客,奉帖勾人,难凭你说不在庄上。你等我们搜一搜看,好去回话。”──便叫士兵三四十人围了庄院。──“我自把定前门。雷都头,你先入去搜。”【写朱仝出色过人。○若使真正要搜,则应拨令众人围定前后门,朱、雷一同进去搜也。只因朱仝自己胸中有事,必要独自进去,却恐雷横见疑,因倒自来把定门外,却使雷横进去独搜一遍毕,然后换转雷横把定门外,不由不放他也进去独搜一遍,此皆欲取故予之法也。】雷横便入进里面,庄前庄后搜了一遍,出来对朱同说道:“端的不在庄里。”朱同道:“我只是放心不下。雷都头,你和众弟兄把了门。我亲自细细地搜一遍。”【视雷如戏。】
參照私放晁蓋一節,此處更是變著花樣放人……

朱同道:“休要安排酒食。且请太公和四郎同到本县里走一遭。”雷横道:“四郎如何不见?”【先卸去四郎,好手。】宋太公道:“老汉使他去近村打些农器,不在庄里。【干净。】宋江那厮,自三年前已把这逆子告出了户,现有一纸执凭公文在此存照。”朱同道:“如何说得过!我两个奉知县台旨,叫拿你父子二人,自去县里回话!”雷横道:“朱都头,你听我说。【写朱、雷二人句句防贼,声声捣鬼,令我失笑。】宋押司他犯罪过,其中必有缘故,也未便该死罪。【反与朱仝说,故妙。】既然太公已有执凭公文,──系是印信官文书,又不是假的,【反与朱仝说,故妙。】我们须看押司日前交望之面,权且担负他些个,【反劝朱仝,故妙。读之句句欲失笑也。】只抄了执凭去回话便了。”朱同寻思道:“我自反说,要他不疑!”朱同道:“既然兄弟这般说了,我没繇来由做什么恶人。”宋太公谢了,道:“深感二位都头相觑!”
簡直是「宮心計」……這倆人下次能不能相互打好招呼?


且说宋江他是个庄农之家,如何有这地窖子?原来故宋时,为官容易,做吏最难。为甚的为官容易?皆因那时朝廷奸臣当道,谗佞专权,非亲不用,非财不取。为甚做吏最难?那时做押司的但犯罪责,轻则刺配远恶军州,重则抄扎家产,结果了残生性命。以此预先安排下这般去处躲身。又恐连累父母,教爹娘告了忤逆,出了籍,各户另居,官给执凭公文存照,不相来往,却做家私在屋里。宋时多有这般算的。
是史實麼,還是……?


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劫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敝庄,俱不用忧心。
遮莫:亦作“ 遮末 ”。 1.尽管;任凭。2.不论;不管。3.即使;假如。4.莫要;不必。5.什么;为何。6.莫非;或许。7.大约;约摸。(漢典:http://www.zdic.net/c/e/78/124342.htm


进笑道:“大汉,你不认得这位奢遮的押司?”那汉道:“奢遮杀,问他敢比得我郓城宋押司,他可能!”
奢遮:犹言了不起;出色。(漢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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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19 07:4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宋江在灯下看了武松这表人物,心中欢喜,【灯下看美人,千秋绝调语。此却换作灯下看好汉,又是千秋绝调语也。○灯下看美人,加一倍(蝼蚁);灯下看好汉,加一倍凛凛。所以写剑侠者,都在灯下。】
燈,是個好東西,哈哈~

过了数日,宋江取出些银两来与武松做衣裳。【宋江欢喜武松,亦累幅写不得尽,只说替他做衣裳,便写得一似欢喜美人相似,妙笔。○与前出浴新衣相映耀。】
……
宋江道:“贤弟少等一等。”回到自己房内,取了些银两,赶出到庄门前来,说道:“我送兄弟一程。”【此一段非写宋江情重,只图别去柴进,便止存二宋,令武二眼中心上,一跳一跳也。】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七个字直刺入武二眼里心里,耐庵真是才子。】等武松辞了柴大官人,宋江也道:“大官人,暂别了便来。”三个离了柴进东庄,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了,请回。柴大官人必然专望。”宋江道:“何妨再送几步。”【一别。】路上说些闲话,不觉又过了三二里。武松挽住宋江手道:“尊兄不必远送。尝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宋江指著道:“容我再行几步。【二别。】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三钟了作别。”
怎麼寫宋江成為梁山頭領?不光寫他的名氣聲譽,更是一早已開始慢慢鋪墊、塑造他惜英雄、重情義、讓人容易感恩依賴的形象,即前文批註所謂宋江「一生以攜手為第一要務」。

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酒家道:“我是好意救你,你不信时,进来看官司榜文。”武松道:“你鸟做声!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半夜三更,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諕吓我?”
好漢就是任性!

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骇人之景。】
「厭厭」,直追前文「酒店被雪漫漫地壓著」。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有此一折,反越显出武松神威。不然,便是卒然不及回避,侥幸得免虎口者矣。】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以性命与名誉对算,不亦异乎?】
荷馬史詩里英雄的一大特點也是重「榮譽」(honor)而輕生死。

打虎一段也是經典了,好看在寫武松也示弱(初時猶豫、酒醉欲睡受驚、開始時一味閃躲、中途哨棒打斷),最後逼到極限才超常發揮;如果一開始就寫武松自信滿滿、實力又確實比老虎強,反而無趣且假。批註和正文一樣好看,太長,不引。



[ 本帖最后由 清和 于 2015-3-20 07: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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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9 08:37: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楼我一直在看。自己写过一些评论水浒的文字,但为了不干扰你自己阅读的乐趣,我还是不转进这个楼里,有涉及典章文物等相关外围话题,我能介入就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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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07:06:4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白水 于 2015-3-19 08:37 发表 这个楼我一直在看。自己写过一些评论水浒的文字,但为了不干扰你自己阅读的乐趣,我还是不转进这个楼里,有涉及典章文物等相关外围话题,我能介入就介入:)

多謝支持。

我這裡發的都只是一個非專業讀者的即時第一印象,還有些玩笑話,難免粗疏,大家見笑了~另外感覺批註把該講的已經都講到啦……
已經讀完的部份如果老師有高見指教,但發無妨啊,希望聽聽專業人士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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