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我的嘴唇想起W君,当舌头颤抖着发出W时,右手的棕色橡木桌上,咖啡煮好了,弥漫开来的雾气好像做了一个下雪的梦。
不过南都真的下雪了,就像我想起了W君,从干裂发白的嘴唇到不知什么颜色的胃。
可事情也不能全怪W君。
黑色咖啡煮的恰到好处,搅动着银色汤勺,盯着反着橘黄灯光的勺子上。小小的荷花,虚晃起来。上一段失去的恋情就随着银色、橘黄、荷花以及黑咖啡有规律的旋转起来。
那时候真是傻的可以,以为只要相互喜欢,感情就不需要经营。哪里有给上好的小提琴画上色彩的道理嘛。不过,感情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小提琴,也不能祈望有什么不需要雕琢修饰就天长地久的美好,那样的话还要言情小说家做什么。
W君那时候是个乍看就会被吸引住的男人,至少比我要会吸引人的那种。只是和丢失的恋情一样,当时没有仔细研究一下。想想真是要怪自己,不懂得经营的道理。和女朋友相识也是很偶然而幸运的事。那时候喜欢文学,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好几份,以便可以尽可能多的去读各种好书。时间真是不够用呀。去听一位心仪很久的女作家讲座,当时嘀咕,要是可以和这样的女人恋爱多好。然后身边的女孩,突然脸燃烧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我。我以为是自己的莽撞让别人不舒服,不过到不担心她会多么生气。只是脸烧得快要熔化了,面目模糊起来的她突然说,那和我谈恋爱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相处的日子,就好像山谷的桃花静静的开,悄悄的长。自然是美的。原来,那时候喜欢读书的自己,也有了一点特殊的气质,真是要感谢读掉的那些书。让平凡的自己丰满起来。讲座中,确实提了引起掌声的问题,并说出让女作家致谢的话。但时间这玩意儿又确实偷走了具体的内容,和突然来的感情一样,经不起仔细回忆。
既然是因为文学这东西在一起,以后恋爱或多或少和它有关。当然,和其他年轻的情侣也没有多大区别。看看电影,吃吃饭,然后趁机牵牵手亲亲嘴。只是,具体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会谈论到彼此正在读的文学作品上来。牵手亲嘴这样的事情,自然除了发发娇柔的抒情外,更多的是生理上的享受。
后来觉得两个人真是好呀,可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然后分享彼此的收获。感觉就是将自己切成了两半,可以同时做着喜欢的事情。不过对方却并不这么想。
雪还在外面飘着。南都还是干燥了些,下得不够痛快的雪,只是隐隐在白色路灯下洒上薄薄一层。好像想起来的事情,轻纱一般浅浅的,凉凉的,就那么平凡,也就那么容易在这样的夜晚重温一番。
将滋润起来的薄唇离开深蓝色的咖啡杯,想W君是什么时候注意起女友的呢?
图书馆一起看书的时光,是我和女友相处最令自己愉快而温馨的时光。可是,女友似乎没那么想。也许在她那里觉得,既然自己那么喜欢读书,应该找一个喜欢别的事情的男人,这样生活才有更多的可能。如果不是这么想,为什么在三个星期之后,她和不知什么时候起,总是坐在我们对面的W君走掉了呢?我的意思是,她和W君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知道,在一张桌子上看书的三个人,我是那个最终被遗弃的人。
自然是恨W君的,并且委屈的同时,憎恶起女友来。觉得这个世界根本无法理解。也突然失去了继续读下去的兴趣,转而学起吉他。
是怎么样度过那段时间的呢?
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舌尖轻轻划过嘴角。失神的瞬间眼神迷蒙起来,竟是想不起来那段似乎心情举步维艰的日子是怎么熬过的。就像不知道为什么,新的一年初雪时,突然想起W君,而且没有因为他带走女友,有什么不愉快的情感。
真是奇怪的家伙。
放下杯子,自言自语起来。W君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唯一确定的是,之所以把记忆中的人称作W,是因为这个发音优雅的字母和他的长相一样,不论W和怎样的字母组合,似乎都像W君不论和自己有什么样的故事,都可以有一个不错的心情去动动舌头,动动回忆。
该去把一直放着的钢琴曲换一首了,抬起穿着羊毛拖鞋的脚离开落地窗,想着今晚的雪应该还会下上那么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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