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子非鱼在2007-12-14 22:14:21的发言:
看了那篇美文,记忆之门一下子被撞开了,想起年少时也曾信步于苏州小桥流水边,享受江南的细致秀美;也曾独自坐在车水马龙的上海街头,看别人的风景,也成为别人的风景;也曾躺在在西北大草原上,仰望湛蓝的天空,感受天地的辽阔,自由的可贵;也曾在月夜的长江上,和友人背诵《春江花月夜》,体味“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只是,这一切都不能回去了!
戴锦华老师在演讲中提到看两岸三地合作的话剧《半生缘》,当最后男女主人公发出书中名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时,舞台上居然电闪雷鸣,她当时目瞪口呆。是啊,再也回不去了,那是包含着多少人生心酸和无奈的一句话,那其中的悲凉岂是形式化的表现所能传达的!
同叹。
在韩国教书期间,因住处近山,故一次次背上登山包,手执登山杖,往登。或于清晨,走进山中,有无数不知名的山鸟在枝头快活地歌唱,远处山农家的鸡犬声间或加入进来;或于黄昏时刻入山,登至山顶,看夕阳晚照下万丈红尘的城市;或冒雨鼓勇而上,直上山颠,山岚四合,如在云中,背上衣衫,为汗浸透,劲猛山风一吹,着身似铁;或于月上时分,独自静静地坐在山后一家寺院里的石阶上,仰看天上云月……
也还记得,那是六月的一天正午时分,穿行在大山的林间。阳光在林间小径投下斑驳的树影,山风吹过,林木摇曳,高树枝头,片片白色山花的花瓣,一阵阵,如雪飘下。林间极静,头上不知名山鸟的啼叫,细碎而稠密,交织成一片,远处间或有清越的布谷声传来。不由得忆起李后主那首《清平乐》:“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在国内的讲台上,每次讲起这几句,都不禁心驰神往。一人白衣胜雪,立于梅下,有风吹过,片片梅花亦如飞雪,缓缓,缓缓,缓缓飘下,轻轻落了一身,用极慢极慢的动作拂去,又轻轻轻轻落了一身。那是何等优美的景象。不想在这异国的青山里,亲历了如雪落花,那时望着眼前落花飘过,久久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一个清晨,在山上的林间透进的朝阳里,对着山路边一片明黄的山花,解下腰间的相机,蹲下身,蓦地,大山的乐章轰然奏响——,有草间昆虫隐士们的自弹自唱,有昆虫行吟诗人的曼陀铃声,有活泼的昆虫少年的沙锤声,有美丽的昆虫少女的曼妙轻歌,而近处高树枝头,则有一只山雀,在领衔歌唱。那歌声是如此的流丽,宛转,如阳光下泉水的哨音,那繁复的颤声,那变化无穷的花腔,该是吐自怎样灵巧的舌簧,造化之神奇竟至于斯!那时忽然领悟到了大程的万物静观皆自得,那时也忽然感到大程的四时佳兴与人同,落了下乘,山自碧,鸟自啼,又何必定要与人同呢?我这造化之子亦不过是因缘聚合,偶然遇之,还是东坡说得对,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这个“遇”字下得极有分寸,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22 23:35:19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