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 一(林克译)
那里升起一棵树。哦,纯粹的超升! 哦,奥尔弗斯在歌唱!哦,耳中的高树! 万物沉默。但即使在蓄意的沉默之中 也出现过新的开端,征兆和转折。
沉静的动物离开自己的巢穴, 奔出澄明消溶的树林; 它们内心如此轻悄, 绝不是缘于狡黠和恐惧,
而是缘于倾听。咆哮,嘶鸣,淫叫 在它们心似乎很微弱, 哪里没有草棚,收容最隐密的要求,
哪里没有栖居,它缘于此要求, 带一条穿廊,廊柱震颤不已, 你就为它们创造聆听之神庙。
(绿原译)
那儿立着一棵树。哦纯净的超脱! 哦俄耳甫斯在歌唱!哦耳朵里的大树! 于是一切沉默下来。但即使沉默 其中仍有新的发展、暗示和变化现出。
寂静的动物,来自兽窟和鸟巢, 被引出了明亮的无拘束的丛林; 原来它们不是由于机伶 不是由于恐惧使自己如此轻悄,
而是由于倾听。咆哮,呼喊,叫唤 在它们心中渺不足道。那里几乎没有 一间茅屋屋曾把这些领受,
却从最模糊的欲望找到一个逋逃薮, 有一个进口,它的方柱在颤抖,—— 那儿你为它们在听觉里造出了伽蓝。
致奥菲斯商籁· 一 (程抱一译)
有树跃起:啊纯粹的超升! 奥菲斯歌唱:耳中的高树! 万物沉默;然而即此沉默之中, 也出现了新的开端、信号和蜕变。
无声的动物,它们离开窝或巢, 从明朗而解脱了的林间步出。 如果它们都是这般轻悄悄地, 并非由于恐惧,亦非出于狡诈,
乃是为了倾听!咆哮、怒吼、咩叫, 此刻对它们都显得过于微弱。 为了承受真声,它们没有遮棚,
只有暗欲里那一点避身之穴, 其入口及支柱均战抖而动摇······ 你乃为它们的听觉建起神庙。
奥菲斯,奥尔弗斯,或称俄耳甫斯,是古希腊神话里我极喜欢的一个人物。他的头颅与竖琴在河流上奏鸣,是大美。悲剧而大美。这次选取里尔克的这首名诗一节,与诸位分享。找来三个版本。其中程抱一的版本网上不能搜到,是亲手敲上,故很确定。其余或有译者对否,手上并无版本,许有疑误,敬请见谅。再者,并列三个译本,也请诸君看看,比如译本差别对诗歌风格的影响。不知诸位感觉如何,但我以为,因为译者不同,选词不同,由此造成的风格偏差其实不大。至少,并没想象的那样大。这里说到忠于原文风格的问题。就好比我们自己作家的风格,是由表达内容(比如鲁迅写杂文,故称犀利,何其芳写抒情小品,故称婉转),表现方法(或说修辞方式,比如比喻象征等运用),以及措辞偏好等因素共同决定。在翻译里,按忠诚容易程度,大约是表达内容>表现方式>措辞偏好。(有些表现方式,在于某种语言的独特句法,考虑到译文本身的语法,不宜译出。)而实际上,对风格的影响程度也是同样,表达内容>表现方式>措辞偏好。我们都说,翻译很难完全忠于原文,但其实,要不那么忠于原文,也是很难的。因为翻译时候,你是给书里的灵魂附了身,牵着你的鼻子在走,有时连自己怎么说话也忘了。所以,若是语言水平相当(原语及母语),对不同版本之间的高下,其实见仁见智,不必太过苛责。常常听说,谁的版本更忠于原文风格,谁的版本更不忠,我想,都是一家之言,没说的那么严重,聊作参考吧。当然,这只是我实践的一点感悟。或者不对,欢迎指正。
[ 本帖最后由 行香子 于 2013-11-21 16:2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