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楼上几位同学的发言,我觉得说得都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有一些补充。 首先,我们要对“自然”和“美”这两个词做一下概念上的界定。先说“美”。我比较同意休谟的观点,即美是主观的。他认为,“美并不是事物本身里的一种性质。它只存在于观赏者的心里,每一个人的心见出一种不同的美。这个人觉得丑,另一个人可能觉得美。每个人应该默认他自己的感觉,也应该不要求支配旁人的感觉。”而关于“自然”这一概念,可能要分为几个层次来讨论。第一,就最普遍的认识来讲,自然指的是客观的自然界。第二,自然又有事物本来存在的意思。“自”有本来、原来之意;“然”是一个表示状态的助词,我们可以理解为“……的样子”。因此,自然合起来便是“本来的样子”的意思,即未加修改的,本初的样子。就一种创作方法而言,自然便有了不加雕琢,师法自然的意思;而就一种创作风格而言,自然则指绝假纯真、独抒本性的艺术风格。 因为“美”具有主观性,所以以下的讨论也必然是主观的,我也并不希望尽我可能去保证讨论的客观性。 就自然的第一重意思来看,自然界中的确蕴涵着无穷的美的源泉。我相信,人类第一次的审美经验,应该就是从对自然界的关照中获得的吧。从此以后,人类便不断地从自然界中发现美的存在。人的内心中总是喜欢去亲近自然的,无论是将自然搬回家的江南士绅们(苏州园林),还是将家建在自然中的梭罗,无一例外的体现了人们追求自然美的心态。壮美的落日,潺潺的溪流,甚至是凋敝的荒岭,都可以给人以不同的美感。曾经因望着满天星斗而顿生对自然的畏惧之感。而这畏惧,也同样是一种审美体验。讲一句题外话,我觉得自然与生命乃是使人畏惧产生的源泉。 就自然的第二层意思来看,也要分两部分说。 其一,自然是一种不加雕饰,师法自然的创作方法,同时也是一种创作效果。古人认为,自然清新、不事雕琢的文章为好文章,而词藻华美的作品,品质便在其下了。钟嵘《诗品》中将“出水芙蓉”与“错彩镂金”相比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我并不认为谢灵运的诗有多么的清水出芙蓉)。此外,历次的古文运动,都是以推崇质朴的古文而反对浮华的骈文的。这就如同花枝招展、艳若桃李的女子固然打扮得漂亮,而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的女子却美得更加清新、纯粹。 其二,自然是一种绝假纯真、独抒本性的创作风格。与其说是创作风格,毋宁说是创作态度。这种态度,源于庄子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自由,几千年来一直滋润着中国文人的心灵,而于李贽的“童心说”处得到更广泛的升华。“童心”即真心,也就是真实的思想感情。他认为文学都必须真实坦率地表露作者内心的情感和人生的欲望。但这“真实的思想感情”并不是一般的真情实感,而是出于人的自然本性的真实,是冲破束缚和蒙蔽的“最初一念之本心”。这种绝假纯真的美,美就美在一个真字。真心写出的文章,是发自内心的呼喊,是对生命最真切的体验,如此落笔,文章自然感人至深。真的东西是美的,而敢于冲破束缚去表达自己的真心,这种对自由的向往和勇气更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因此,这种意义上的自然,在我看来是最美的。这美不仅仅是指秉承这种自然之精神而创作的作品,更是这种独立、追求自然本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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