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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行香子

[文 学] 【玩家】第一社:《青春咖啡馆》同读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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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 08: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26# 行香子 的帖子

我把清和、冰问两位的阅读体会分出来了,便于大家欣赏交流。另外你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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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3 23:3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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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08: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到了三位社员的读后感,行香社长和邦兄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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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0 06:32:44 | 显示全部楼层

轉一篇書評:http://t84604815.lofter.com/post/1cbf3044_2be60f3


思郁:《青春咖啡馆》:莫迪亚诺的巴黎记忆


巴黎有很多咖啡馆,举世闻名。巴黎的咖啡馆以包容各种落魄的艺术家而为世人瞩目,雷蒙·阿隆在咖啡馆将第一现象学讲给萨特和波伏娃听;海明威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写作,与好哥们菲茨杰拉德在咖啡馆谈论他的新作《了不起的盖茨比》;初出茅庐杜鲁门·卡波蒂在巴黎咖啡馆翻看报纸,向伽利玛出版社的加缪推荐自己的小说;法国有一个著名的双叟文学奖,就是在双叟咖啡馆通过向客人募集奖金的方式设立的;奥威尔在巴黎流浪的时候,曾在双叟咖啡馆遇到过乔伊斯。

威廉·夏伊勒也是,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用了很多笔墨书写他在巴黎的生活:“若是晚上不用上班,而我又有些余钱……我们就先聚在一家露天咖啡馆,要些开胃酒。比如在双叟咖啡馆,正对着圣日耳曼德佩老教堂;或者在蒙帕纳斯的穹顶咖啡馆,这里活跃着左岸的美国人;还有和平咖啡馆,在大军街,正对着街角的大剧院,这里能看见来自十多国的外国人,主要是美国人,在这个欢乐之城寻欢作乐。”

约翰逊曾经说,咖啡馆不只是出售咖啡的场所,还是一种思想,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社交模型,一种哲学理念。咖啡馆是城市生活中一道必不可少的风景,是社会交往、流言蜚语、商讨辩论的必要场所。也是偶遇爱情,邂逅美丽,给无数小说家提供灵感的写作之地。海明威写到圣米歇尔广场的一家好咖啡馆里,写作的间隙看到一位漂亮的姑娘,顿时心弛神游:“我见到了你,美人儿,不管你是在等谁,也不管我今后再不会见到你,你现在是属于我的,我想。你是属于我的,整个巴黎也是属于我的,而我属于这本笔记簿和这支铅笔。”别胡思乱想了,海明威!你的新婚妻子还在家等着你,好好写作吧。

与以上的这些名人逸事不同,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在《青春咖啡馆》里,虚构了一个美丽而伤感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孔岱咖啡馆,在巴黎塞纳河左岸的拉丁区,当年奥威尔就曾这一地区体验到了最艰难的生活。他在回忆中说:“除非你是因工作不得不待在那里,否则你无法体验生活,通常也不会和普罗大众在一起。你会更多地待在咖啡馆、妓院或画廊里。”孔岱咖啡馆吸引了一批年轻的流浪者,就像如同咖啡馆老板娘所说,这些年轻人就像一群流浪狗: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衣衫褴褛,放荡不羁,对未来从不考虑,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们中的大都数人都自称是艺术家,谈论着作家和作品,就如同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中生活一样。

小说的第一章的叙述者是一位大学生,他偶然来到咖啡馆,结识了这样的一群人,成了朋友,其中就有我们故事的主角:露姬。当然,这个名字是假的,因为几乎没有人知道别人的真实生活,他们只是因为某种偶然的原因聚集在一起,以艺术家的名义生活。在这里,孔岱咖啡馆变成了一个“固定点”:“女人、男人、孩子和狗组成的人潮像汹涌的波涛,他们熙来攘往,川流不息,最后在长长的大街上销声匿迹,在这些人潮中,我们是不是希望记住一些面孔,必须在大都市的漩涡中寻找到一个固定点。”咖啡馆已经不是故事发生的地理学意义上的固定点,从更多意义上,咖啡馆承载了这个想象的共同体的短暂记忆。这是逃避真实生活的一种方式,当我们无法在生活中承受更多,就需要某种安静而陌生的地点,高高悬置自己的生活,活在当下的某一刻钟,生活在艺术的熏陶和氛围中。咖啡馆的故事一个个上演,其实都是转瞬即逝的情感链接。当我们走出咖啡馆时,我们恢复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咖啡馆的故事只能是一种乌托邦的情感记忆。

莫迪亚诺获得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后,各种赞誉和评论铺天盖地而来。其中一条评论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说如今没有一位小说家能像莫迪亚诺那样,“用一种不在场的地理学牢牢抓住我们”。莫迪亚诺的作品非常巴黎化,他小说中的所有的故事和角色虽然都是虚构的,但是巴黎的地标、街道和咖啡馆都是活生生存在的。这就造成一种阅读他故事的一种奇妙感觉,我们甚至担心某一天在街上,与他小说中的人物迎面而遇。当我们走进孔岱咖啡馆时,是否也会遇到《青春咖啡馆》的女主角露姬。这本小说展示的正是一个消失了的巴黎:“我生活过的巴黎以及我在作品中描述的巴黎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写作,只是为了重新找回昔日的巴黎,这不是怀旧,因为我一点也不怀念从前的经历。我只是想把巴黎变成我心中的城市,我梦中的城市,永恒的城市。”

《青春咖啡馆》所展现的故事中,通过一个学生、一位私家侦探、小说主人公露姬的自述,再加上露姬的情人罗兰的叙述,从不同的角度审视了露姬的人生。正如小说的许多清晰的巴黎地标一样,同样存在许多真实的历史人物。但是历史与虚构造成的奇妙反应在于,让历史更接近了现实,拉近了我们阅读故事的距离。这其实是一种很明智的写作策略,正如莫迪亚诺所言,作家写作的即使是完全虚构的事情,也必须采用真实的某些历史元素,然后使他们变奏。

小说的主人公露姬有着神秘的过去,不堪回首孤独的童年。她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夜晚在巴黎的街道上游荡,无数次被带到警察局,又一次次被母亲领回到孤独的家。她是都市的流浪者,是巴黎夜晚的观察者。她的流浪成为了证明她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唯一方式。所以,她在在自述中提到:“只有在逃跑的时候,我才是真的我自己。我仅有的那些美好回忆都跟逃跑和离家出走连在一起。但是生活总会重占上风。”所以她待过的咖啡馆,她在咖啡馆交往的人群就成了她存在过的记忆和见证人。就如同我们开篇提过的众多文学名人一样,他们多年回忆在巴黎的生活,他们曾经待过的咖啡馆,变成了他们记忆中的重要驿站和停泊的港湾,他们的回忆无一例外,让我们意识到咖啡馆的故事永不停歇,就如同巴黎流动的盛宴一样。

如果熟悉莫迪亚诺的作品,我们会产生一种印象,他总是书写着同样的东西,就好像这一生在写着同一本书,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来完善这本人生的大书。所以,《青春咖啡馆》与他其他的作品最大的不同之处,他用了一种孤独的方式回写了自己的童年。咖啡馆当然是一种不可忽视的情感象征方式。当我们在成长中日渐发现物是人非的时候,我们只有集中在物之上,才能通过这种物来回溯自己的往事。这个故事中所有人都在用不同的角度打量自己的人生,审视别人的人生,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变的。而只有那座咖啡馆的记忆是共同的,他们在咖啡馆中的青春故事仿佛是这个日益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唯一被记忆传奇化的风景。我们通过巴黎的咖啡馆记住了萨特和波伏娃,海明威与菲茨杰拉德、奥威尔与乔伊斯,同样我们也通过这个莫迪亚诺的故事记住了孔岱咖啡馆。莫迪亚诺与巴黎记忆融为一体。

思郁

2014/10/20


[ 本帖最后由 清和 于 2014-12-10 06:3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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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2 00:3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青春咖啡馆:莫迪亚诺最令人心碎的作品之一

那家咖啡馆有两道门,她总是从最窄的那扇门进出,那扇门人称黑暗之门。咖啡厅很小,她总是在小厅最里端的同一张桌子旁落座。初来乍到的那段时光,她从不跟任何人搭讪,日子一长,她认识了孔岱咖啡馆里的那些常客,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跟我们年纪相仿,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在十九到二十五岁之问。有时候,她会坐到他们中间去,但大部分时间里,她还是喜欢坐她自己的那个专座,也就是说坐最里端的那个位子。

她来咖啡馆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你会发现,她早晨一大早就坐在那里了。要么,到午夜时分,她才出现,然后在那里一直待到咖啡馆打烊。在这个街区,这家咖啡馆还有布盖和拉贝格拉是关门最晚的,但孔岱却云集了最千奇百怪的顾客。岁月流逝,我常常不由自主地问自己,是否仅仅因了她的存在,才使得那家咖啡馆和那里的人都显得那么异乎寻常和与众不同,仿佛她用自己的芬芳把他们都浸透了。

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有人用一块布条蒙住你的眼睛,把你带到那里,让你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然后揭掉蒙眼布,给你几分钟时间来回答这样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在巴黎的哪一个街区?这时候,你可能只要观察一下周围的邻座,听一听他们的谈话内容,随即便能猜出:是在奥黛翁交叉路口的附近地区,在我的想象中,这个地区下雨天总是灰蒙蒙的一片。

有一天,一名摄影师走进了孔岱。从外表上看,他跟店里的顾客没有任何分别。同样的年龄,同样的不修边幅。他穿着一件对他来说太长的上衣,一条平纹布裤子和一双肥大的军用皮靴。他拍摄了大量经常光顾孔岱的那些客人的照片,然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常客,如此一来,在其他人看来,他拍的好像是全家福。后来,这些照片登在一本以巴黎为主题的摄影画册里出版,照片下面的说明义字很简单,只列有这些顾客的名字或者外号。她在好几幅照片中都出现过。就像电影中常说的那样,她比其他人都上镜。在照片上的所有的人当中,读者最先注意的是她。在摄影厕册页脚的说明文字中,她的名字是“露姬”。“从左到右分别是:扎夏里亚,露姬,塔尔赞,让一米歇尔,弗雷德和阿里·谢里夫………”“近景,坐在吧台边的是:露姬。在她身后是:安妮特,堂·卡洛斯,米海依,阿达莫夫和瓦拉医生。”她站得直挺挺的,但其他人的姿势却很随意,比方说,那个名叫弗雷德的人甚至把头靠在那张仿皮漆布长椅上呼呼睡着了,很显然,他已经好几天没刮胡子。有一点必须明确:露姬的名字是在她开始频繁光顾孔岱的时候,别人给起的。有一天晚上,临近午夜时分,她走了进来,当时我也在场,店里只剩下塔尔赞、弗雷德、扎夏里亚和米海依,他们都世在同一张桌子边。塔尔赞大叫起来:“哎呀,露姬来了……”起初,她显得有些惶恐,但没过多久她的脸上便绽出了微笑。扎夏里亚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很庄严的口气说道:“今天晚上,我为你命名。从今往后,你名叫露姬。”久而久之,他们当中所有的人都叫她露姬,我现在想来,她有了这个新的名字之后,反倒觉得放松了。是的,是放松了。实际上,我越往深里想,越能找到我最初的印象:她到孔岱这里,足来避难的,仿佛她想躲避什么东西,想从一个危险中逃脱。见她坐在最里头,坐在那个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位置时,我就有了这种想法。当她混杂在其他人中间时,并不引人注目。她总是一言不发,谨小慎微,甘当他们的听众。我甚至觉得,为了更加安全起见,她喜欢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宁愿和那些“大嘴巴”混在一起,否则的话,她不可能几乎总是坐在扎夏里亚、让一米歇尔、弗雷德、塔尔赞和拉欧巴那一桌……和他们在一起,她便融人到整个布景当中,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无名的哑角,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在照片的说明文字会这么标注:“名字不详”,或者简明扼要地写上“某某”两个字。是的,她刚开始在孔岱出现的时候,我从未见过她与什么人有亲密的关系。从那以后,其中的一个大嘴巴在后台叫她露姬便没有任何妨碍,因为这不是她的真实名字。

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在一些细节方面跟其他人截然不同。她的衣着非常讲究,跟孔岱的其他客人形成鲜明的反差。一天晚上,她坐在塔尔赞、阿里·谢里夫和拉欧巴的那张桌子,点了一支娴,她那修长的手指让我心头为之一震。尤其让我吃惊的是,她的指甲熠熠闪亮。指甲上涂着无色指甲油,这个细节也许显得微不足道。那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为此,我们必须具体介绍一下孔岱里的常客。他们那时的年龄在十九到二十五岁之间,只有个别的客人,像芭比雷、阿达莫夫和瓦拉医生差不多五十岁了,但是大家忘记了他们的年龄。芭比雷、阿达莫夫和瓦拉医生都忠贞不贰地坚守着自己的青春,坚守着人们或许称之为“浪子”的这个陈旧过时但悦耳动听的雅号。我在词典里查阅“浪子”的含义:指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放荡不羁、无忧无虑的人。这个释义倒是很适合这些经常出入孔岱的男女。他们中的一些人,譬如塔尔赞、让一米歇尔和弗雷德,都声称自己从青少年时代起就屡屡和警察打交道,而拉欧巴十六岁的时候就从善心巴斯德少年犯教养所里逃了出来。但是,大家都在左岸,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文学和艺术的庇护之下。我呢,我在那里上学。我不敢把我上学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并没有正儿八经地融入到他们的那个圈子里面。

我确实感觉到了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别人给她起那个名字之前,她在哪里?她是从哪里来的?那些经常光顾孔岱的客人手上总会拿着一本书,他们会把书随手丢在一张桌子上,封面上沾满了酒渍。《马尔多罗之歌》、《灵光集》、《神秘的街垒》。但是,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空着一双手。后来,她可能想仿效别人,有一天,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孔岱看见她独自一人在那里阅读。从那以后,她就手不离卷了。她和阿达莫夫等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爱把书放在桌子上很显眼的位置,仿佛这本书就是她的通行证或者居留证,可以使她合法地留在他们身边。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阿达莫夫、芭比雷、塔尔赞和拉欧巴,他们谁也没留意。那是一本口袋书,封面已经很脏了,是那种从塞纳河边的旧书摊上淘来的书,封面上用大号红色字母印着《消失的地平线》几个字。在那个时候,这本书没有让我产生任何联想。我本该问她这本书写的是什么主题,但是我当时愚不可及地对自己说,《消失的地平线》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装门面的东西,她装模作样地阅读这本书,其目的就是要和孔岱的顾客步调一致,融入到他们中间。对于这帮客人,一个偷偷从外面瞟一眼甚至趴在玻璃窗上往里面瞅一眼的行人会把他们当成普普通通的大学生顾客。但是,一旦看见这些人在塔尔赞、米海依、弗雷德和拉欧巴的那张桌子边豪饮,他马上就会改变看法。在拉丁区那些静悄悄的咖啡馆里,客人们可能永远都不会这么酗酒。当然,在下午的那些休闲时刻,孔岱可能会使人产生错觉。但是,随着夜幕降临,那里就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哲学家称之为“韶华不再的年轻一代”的相会之地。为什么选定这家咖啡馆,而不是另外一家?这里有老板娘的因素,老板娘夏德利太太好像对什么事都见怪不怪的,对她的客人甚至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宽宏大量。

许多年之后,这个街区的街道上只能看见那些豪华商店的玻璃橱窗了,孔岱咖啡馆的地盘给一家皮件商店占据了,有一天,我在塞纳河的另一边,在布朗西街的坡道上遇见了夏德利太太。她并没有一眼就认出我来。我们一起肩并肩地走了好一阵子,边走边聊着孔岱。她的丈夫是阿尔及利亚人,战后购置了地产。她还记得我们所有的人的名字。她心里常常惦记,不知道我们都过得怎么样了,但她不抱什么幻想。打一开始,她就知道,我们的境况会非常糟糕。就像街头的一些流浪狗,她对我说道。我们在布朗西广场的那家药店前面分手的时候,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直言不讳地对我说:“我嘛,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人,是露姬。”

当她走到塔尔赞、弗雷德和拉欧巴的桌前时,她也跟他们一样开怀畅饮,还是假装喝酒,免得惹他们不高兴?无论如何,她把上身挺得笔直,动作慢条斯理,很是优雅,嘴角上挂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出来的微笑,她的酒量很大,可不是一般的会喝酒。在吧台那里,做手脚会更容易一些。你的那伙朋友已经醉醺醺的了,你可以趁他们不注意的当儿,把杯子里的酒倒进洗涤槽里。但是,在孔岱咖啡馆的任何一张桌子边,想作弊就难了。纵酒作乐的聚会上,他们会逼你一起喝。这个时候,倘若你不遵照他们所说的、奉陪他们“畅游到底”,他们就会疑神疑鬼,就会觉得你没有资格留在他们的圈子里面。至于其他的有毒物质,我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还是感觉到露姬一直在和圈子里的一些人一起吸食。然而,从她的目光和神态中看不出她在“参观人造天堂”,看不出服用毒品给她带来的快感。

我经常琢磨,她第一次走进孔岱之前,是不是听什么熟人跟她说起过这家咖啡馆。或者,是不是有人跟她约过在这家咖啡馆里见面却又爽约了。于是,她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苦守在那张桌子旁,指望在这个地方再见到他,因为这里是她和那个陌生人之间惟一的方位标。没有任何其他联络方式。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号码。只有一个名字。但是,她也可能像我一样,只是偶然地、无意识地走进这家咖啡馆的。她到了这个街区,想找个地方避雨。我素来相信,某些地方就像磁铁一样,假如你在附近行走,就会被吸引过去。这种吸引的方式你不会察觉,甚至都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上坡的街道,一条洒满阳光的人行道或者一条隐没在阴影中的人行道,就足够了。或者一场瓢泼大雨突如其来。这些因素都能把你带到那里,带到那个你必然会不知不觉停下来的明确的地点。在我看来,孔岱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便有了这种磁力,假如有人计算有多大的概率,算出来的结果肯定能够证实这一点:在一个相当宽阔的区域里,人们免不了会偏离原来的方向,身不由己地朝它走去。这方面的事情我还是略懂一些的。

这个圈子里有一个人名叫保龄,但我们都叫他“船长”,他铤而走险地做着一件其他成员都赞同的大事。他记下了快三年以来光顾孔岱咖啡馆的那些客人,他们每一次进来的日期和确切的时刻。他还派了两个朋友到布盖和拉贝格拉执行同样的任务,那两家咖啡馆通宵达旦地对顾客开放。可惜的是,两家咖啡馆里的顾客并不是个个愿意把自己的姓名都说出来。说到底,保龄是想把在某些时刻围着一盏灯转悠的那些飞蛾铭记下来,以免被人遗忘。他说,他梦想拥有一本巨大的花名册,可以记下一百年来巴黎所有咖啡馆里的顾客的名字,并标明他们相继到来和离开的时间。这些被他称为“固定点”的东西时时纠缠着他。

女人、男人、孩子和狗组成的人潮像汹涌的波涛,他们熙来攘往,川流不息,最后在长长的大街上销声匿迹,在这些人潮之中,我们时不时地希望记住一副面孔。是的,在保龄看来,必须在大都市的漩涡中心寻找一些固定点。后来,他去了国外,出国之前,他把那个本子交到我手上,本子里整整三年一天不落地记录了孔岱咖啡馆里的顾客名字。她在本子上的名字只是外号露姬,某年的一月二十三日她第一次被提到。那年冬天格外的天寒地冻,我们中间的一些人整天都猫在里面御寒。船长把我们的地址也记了下来,如此一来,我们可以想象我们每个人来孔岱的常规行程。对保龄来说,这又是建立固定点的一种方式。她本人的地址并没有被他立即记录下来。直到三月十八日,我们才读到这些文字:“十四点钟。露姬,十四区,费尔马街16号。”但是,同一年的九月五日,她变更了地址:“二十三点四十分。露姬,十四区,塞尔街8号。”我猜想,保龄一直在一张大幅的巴黎地图上画着我们前往孔岱的路线,为此,这位船长使用的是不同墨水的圆珠笔。也许,他想知道在我们在抵达这个目的地之前,彼此是否有机会在路途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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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2 00:52:15 | 显示全部楼层
扎夏里亚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很庄严的口气说道:“今天晚上,我为你命名。从今往后,你名叫露姬。”

当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我的意思,我被感动了。这个巴黎街角的咖啡馆因为里面的人而热闹了起来,而这热闹的生气源于他们的彼此承认与爱护。虽然这些相互承认与爱护的人多是怀才不遇或是流落街头的人。我想,这里之所以被命名为【青春咖啡屋】就是因为,青春的时候,“我们心里并没有装下多少东西”,所以我们看待事物的眼光是单纯的,我们对于世界还是不了解的,但是我们勇于以自己的方式为世界命以喜爱的名字,世界知道我们单纯并接受了我们。而在这接受里面我们建构了自己的世界。而幸运的是,我们建构的世界并不孤单,它和别人的世界有着千万条道路联系着。并且在这些道路上来往游走的是旅途疲惫的灵魂,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样的道路上游走,因为他们对我们的信任,而在这信任里,我们“完全活在当下”。

这是个碎片化的世界,但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聚在一起,也许是为一杯咖啡,也许是为一份庇护,也许是为了那个被命名的女子——露姬。露姬之所重要,从这一层面上说,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赋予她意义的所有人。就像孔岱咖啡馆一样,如果没有在此留下印记的【青春】,它将和众多咖啡馆以及其他建筑一样,只是遮风避雨的所在,却没有灵魂,更无从谈起记忆。

而,青春一词的意思,某种程度上就是记忆。因为当我们处于青春时候,我们并不提起她,也并不觉得有多么美好。当我们提起她并且赋予她情感的时候,我们已经老了。这是我们的不幸,也是我们的幸福。“唯有旧日子给人安慰”。而当我们读到露姬的故事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消失了,至少她已经不再向描述中的那样。好在,那么多人经过她。在个人的叙说中,我们在语言和记忆的碎片中渐渐看到过往的她以及她眼中的我们。

也许,这个世界碎片化是悲哀的,因为我们越来越无力于回忆自己的一生。但是,这个世界的碎片也是对我们考验,正如上帝对我们的爱不在于对我们祈求的满足,而在对于我们收获的限制上。这么说,我们就要感谢这“众生喧哗”的世界,在巴赫金命名的复调叙说中,我们从各人的叙说中寻到自己所需的片段,并借以拼成自己的世界。

就让这小小的咖啡馆在“喧哗与骚动”里继续“青春”下去,而露姬必将在永远的街口走失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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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30 23:0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明天交文。这件事情我还是该今年以内做完,勉强算有头有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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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 20:27:5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清和 于 2014-12-10 06:32 发表 轉一篇書評:http://t84604815.lofter.com/post/1cbf3044_2be60f3思郁:《青春咖啡馆》:莫迪亚诺的巴黎记忆巴黎有很多咖啡馆,举世闻名。巴黎的咖啡馆以包容各种落魄的艺术家而为世人瞩目,雷蒙·阿隆在咖啡馆将第一 ...

说真的,我觉得清和姐自己写的那篇比这篇书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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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 20:29: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西贝惑 于 2014-12-12 00:52 发表 扎夏里亚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很庄严的口气说道:“今天晚上,我为你命名。从今往后,你名叫露姬。”当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我的意思,我被感动了。这个巴黎街角的咖啡馆因为里面的人而热闹了起来, ...

谢谢西贝君!

时代里,青春里,总有人迷失,不论那人叫不叫露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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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 00: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行香子 于 2015-1-2 20:27 发表 说真的,我觉得清和姐自己写的那篇比这篇书评好多了!

謝謝,過獎了。這篇寫得很得當,看了讓人有去讀小說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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