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与“梵我同一”
——《中国印度文学比较论文选》读书报告
200640012王丽萌
这是一部研究中印文学比较的资料汇编,收录了从1987年到2002年期间,产生过一定影响力的二十篇新成果。由于它涉及范围较广,所以我从中选读了郁龙余教授的三篇论文:《士人文学与仙人文学》、《中印文学中的大团圆》和《中西印审美主体构成》。在综合其主要观点的基础上,我找到了以往在理解中印文学比较时,常感困惑的原因,即没能正确地分析两种基本哲学命题的关系。下面就这个问题,来谈谈我现在的理解。
一、“天人合一”与“梵我同一”都表现出了强调整体主义的哲学传统。
在东方文化的大背景下,把握“天人合一”与“梵我同一”的共通性,是正确分析两者关系的基本前提。中国文化与印度文化,以及伊斯兰文化一起构成了东方文化,它们虽然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较大的差异,但是在对整体主义的追求上却是根本一致的。 《奥义书》首先建立了印度哲学的基本命题,即“梵我同一”:作为外在的、宇宙终极原因的“梵”(大宇宙)和作为内在的、人的本质的“我”(小宇宙),是统一的。“宇宙即梵,梵即自我。”“梵本身就是对分裂性力量的拒斥;主体征服客体、天为人服务、技术理性至上的天人二分学说在传统印度文化中没有位置。”(郁龙余《中印文学比较》,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78页)这观点与“天人合一”对西方“二元对立”的抗拒是基本一致的。 注重整体主义的东方文化在中印文学共性上的表现:一方面是中印文学对味觉思维的重视,乃至将味作为基本的美学概念,并建立了强调“五官整合”的全息美学,而与此对立的是“唯眼耳论”的西方美学;另一方面是中印文学作品的戏剧情节,在对圆满之境的追求中寄寓着乐观的文化精神,“古典梵语戏剧绝大多数是喜剧或悲喜剧,缺少悲剧”(季羡林《印度古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257页),剧情通常以大团圆收场。
二、“天人合一”与“梵我同一”的差异性丰富了东方文化的内在结构。
郁龙余教授在把中印文学作为东方文化内在构成的同时,也对两者的文学差异进行了比较,主要有这样几点: 首先是创作主体的差异,也就是作者在社会地位和功能方面的差异。他认为中国的文学是士人文学,主流作者是与仕途有关的人,走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世俗之路;而印度的文学是仙人文学,主流作者是婆罗门修道士,他们钟情山林,甚至“从不将某个人的生卒年月等传记数据罗列在历史之中”(帕德玛·苏蒂《印度美学理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7页)。 其次是团圆境界的差异。中国文学中的团圆是现世的,反映了中国喜剧精神的世俗性特点;而印度文学多以天堂大团圆为结局,其喜剧精神的核心是超越的出世情怀。 最后是中印美学中味论的不同:中国味论比较零散,没有系统化,在美学概念中的地位并没有特别提出来;印度味论是自成体系的,对味作为美学概念中的地位非常重视,认为一切审美都可以通过审味实现。另外,郁龙余教授还提到了中印味论在情味化和意味化之间的区别:“如果说印度味论侧重情,承认味是种种情的产物,是‘情味论’,那么,中国味论强调情与景的结合,强调这种结合的产物意象、意境,认为味产生于意象、意境,可以说是‘意味论’。”(郁龙余《中印文学比较》,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 上述三个方面差异的根本原因,我认为正是中印两种哲学命题的差异造成的。“天人合一”与“梵我同一”虽然都强调统一,强调整体性,但是在其同质基础上,进行的却是异向建构,有着不一样的重点。中国的“天人合一”强调的是“人”,所以中国文化更关注与“人”有着直接联系的世俗世界,多考虑现世利益的得失,在审美过程中偏爱与客观世界的互动。而印度的“梵我同一”强调的是“梵”,更关注精神世界,能够把目光放在彼岸世界,在审美过程中集中于精神体验。 另外,这些差异性在结构和内容上的互补关系,丰富了东方文化的内在结构;同时,中国印度之间的文化交流也提供了两种文化互相作用的机会,推动东方文化发展的内部动力。
参考书: 郁龙余编《中国印度文学比较论文选》,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2年7月第一版。 郁龙余著《中印文学比较》,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 季羡林著《印度古代文学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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