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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学] 【七人赏诗会﹣周一】哭泣\锁江楼\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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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9 23:51: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更多请光临左岸会馆“七人赏诗会”专区:

http://www.eduww.com/thinker/forum.php?mod=forumdisplay&fid=83&page=1

 

哭泣

 

“你为什么不把烟戒掉?”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为什么不试试呢?”

“试过好多次了。”

一对男子隔着冬天的河岸在说话。

听到这些话的我,

哭了。

 

我看见坟墓上落日的光芒,

我为单纯的暮色哭了。

为妈妈磨平的搓衣板哭了,

为爸爸临终时瞪大的眼睛哭了。

 

哭泣,

在把我变成一条清亮的小河,

一道清爽的山坡。

 

我为自己的幸福哭了,

为我的灵魂像夜晚一样清新,哭了。

我就这样流着泪,

感受那幸福的起伏。

                        1999

 

锁江楼

 

铁船的一头浸在江水中,

岸边,每户人家的屋子里,

有一个活泼的孩子,一个残废的母亲。

艺术,还不能像逝去的亲人,

让人们懂得肉体的虚伪,

死亡闪现的微光。

 

几个民工在江边挑矿石,

有一瞬间,我真想跳下去

同他们一起干活。

但我站在楼上,

我是一个看江水的人,

我读的书,写下的诗,不能减去人们丝毫的坎坷。

                                          1996

 

   “七人赏诗会”成立的初衷之一,是从当下不知名的写作者中发现优异的诗人,这意味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浏览网页,去判断、筛选。上午我尝试花2-3个小时在“诗生活”等网站浏览近些天的诗歌发帖,结果收效甚微。也碰到了不错的诗,但没有好到值得一说的地步。大部分是差不多层次上的同义反复。最后的身体反应是头昏脑胀,患上文字麻木症。“以有涯随无涯,殆矣”,看来还是让时间去完成甄别的工作比较省事。

    为了解除接收信息过于杂乱带来的不适,我翻开杨键的诗集《暮晚》,希望能放松一下视觉。他的诗就有这样的把人从错综复杂中解救出来的功能。现在谈论杨键已成为一种俗套,这些年他收到了大量的赞誉,多得已经超过了他所应得。他住在安徽马鞍山,是一个参禅的人,他的诗歌里渗透了禅的精神。最近一二十年来,禅学读物是大众图书市场长盛不衰的宠儿。杨键诗歌的流行,在深层次上与禅学的流行是相通的——在过于漫长的所谓“转型期社会”,我们都需要面对残酷寻求心灵的解脱之道。如果不善于遗忘、不善于忽视、不善于自我调节,一个善良的人是很难在当下的现实中睡好觉的。

    比较杨键诗歌和刚刚在论坛上浏览的大概百十首诗歌,其中高下只能引用王国维的“境界论”来说明:“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杨键之诗,看似平淡无奇,然胜在境界。初学写诗者惯常以“我”来发言,在“自我”的小世界中腾挪跳跃,非才大力雄难开出新局面,而杨键则秉持禅的精神,跳出了“自我”,诗中虽有“我”字,实则“无我”,他怀着悲悯和热情注视世界与身边的人,就像山上一轮月,普照万众。如此,展现在文字中的世界便不同。

    禅宗强调要抛开中介物去直接把握事实,杨键在诗歌中也这样做,他会如获至宝地录下身边人的口语,而这样的口语是最为强健有力的,就像我昨天傍晚听见一个穿睡裤的胖女人对身边的男子说:“你要敢买电动车,我就把你赶出去!”还有好多天前,听到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母亲愤怒地对哭闹的女儿喊:“妈妈还不是没钱嘛,要有钱早就给你买了!”如果我们注意这些真实的生活场景,就知道它们并不输于任何一本名著中的言辞。

    和许多写诗的人不同的是,杨键拒绝建立关于诗歌的迷信,换言之,也即拒绝建立关于诗人的幻象。他说:“写作是我的第二次耻辱,\\第一次我是人”(《一棵树》),“我读的书,写下的诗,不能减去人们丝毫的坎坷。”(《锁江楼》)。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记者问:“就你的内心和你的日常生活而言,你感谢诗歌吗?你会一直写下去吗?”他答:“诗只是我存在的一种方式。如果我是木匠,我会感谢鲁班,我这样说的意思是,不管从事什么样的行业,人都应当有从其中认识自我的能力,说白了,诗人同一个木匠并无差别,因为智慧存在于每一个行业里。”通俗地说,杨键并没有觉得诗歌或诗人有任何值得特别强调之处,如韩东所言,“杨键的诗歌完全不是以文学甚至诗歌为目的的”(《〈暮晚〉读后》),这同样也可视为禅的精神:抛开诗歌、文学史、文学刊物、文坛、评奖这些中介物,直接与“存在”相遇。重要的是“精研我的存在”(杨键语),这个过程中的一些文字形式只是出于偶然才被人称之为“诗”。一个拘泥于文学概念和诗人形象的人终是小器,诗歌意味着绝对自由地直面存在的难题与困境,在广阔的原野上与古老汉语真实的生命相遇,这正是所谓“思接千载、神游万里”。

    日本禅者铃木大拙说:“我们都过分地强调自我。我们生活中的自我牢笼是最难突破的东西。我们从出生一直到最后离开这个世界,似乎都停留在这个牢笼里。”(《禅风禅骨》第13页)在当下,关于文学的知识似乎只是加固了“自我”的牢笼,它培育了一批“自命不凡”的人——而这样的世界是多么可悲泣地狭小,脆弱,不堪一击。或许,文学的答案,只能在文学之外寻得。

    一个人要走过多长的路,才能真正成熟?一个人要有怎样的明-慧才能从虚荣、嫉妒、欲望中脱身?现实就是这样悖谬,当你不以写诗为目的时,可能你才会写出真正的诗歌;当你忘记了“不凡”时,可能你才会真的变得不凡。每天有多少人在做着舍本取末的事。
  

[ 本帖最后由 古小即 于 2012-4-10 00:1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2-4-9 23:5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明-慧也是自动筛查的词,这是什么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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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10:0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明-慧”真的是论坛敏感词,太匪夷所思了。(1)关注了前两期的“七人赏诗会”,也看了小即给的链接,但还不清楚这个赏诗会的性质,今天看了这第三期,才明白是为了发现诗坛新人,只小即一个人在做吗?太辛苦了吧。(2)很喜欢小即推荐的这两首诗,不知大家觉得直录生活口语的诗歌创作方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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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0 22: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读的书,写下的诗,不能减去人们丝毫的坎坷。”小即也写过类似的语句吧,好像还更悲点,说书是软弱的象征是吧?我如果也写下这话,应该会觉得很无奈,现在还不能一边写这话一边觉得心静如水。反正每次我路过拱北口岸那条满是乞丐的迎宾大道,总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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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18: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木兰晓芙 于 2012-4-10 10:09 发表 “明-慧”真的是论坛敏感词,太匪夷所思了。(1)关注了前两期的“七人赏诗会”,也看了小即给的链接,但还不清楚这个赏诗会的性质,今天看了这第三期,才明白是为了发现诗坛新人,只小即一个人在做吗?太辛苦了吧。 ...

 

谢谢栋梁姐姐!是七个人,像老朋友聚会聊天,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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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11 18: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灵儿 于 2012-4-10 22:25 发表 “我读的书,写下的诗,不能减去人们丝毫的坎坷。”小即也写过类似的语句吧,好像还更悲点,说书是软弱的象征是吧?我如果也写下这话,应该会觉得很无奈,现在还不能一边写这话一边觉得心静如水。反正每次我路过拱北 ...

 

灵儿和栋梁姐姐的记忆力有一拼,谢谢记得。我是希望打破知识带来的幻觉,破除读书人骨子里高人一等的念头。民工和大学生比较,拼的不是知识量多少,而是知识的等级。大学生掌握的知识被认为是知识,而民工掌握的知识(比如砌墙种地的知识)不被认为是知识,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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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1 23:34:0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古小即 于 2012-4-11 18:12 发表  灵儿和栋梁姐姐的记忆力有一拼,谢谢记得。我是希望打破知识带来的幻觉,破除读书人骨子里高人一等的念头。民工和大学生比较,拼的不是知识量多少,而是知识的等级。大学生掌握的知识被认为是知识,而民工掌握 ...
同意,人各有所长,这个世界是多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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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2 22:55:3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古小即 于 2012-4-11 18:12 发表   我是希望打破知识带来的幻觉,破除读书人骨子里高人一等的念头。民工和大学生比较,拼的不是知识量多少,而是知识的等级。大学生掌握的知识被认为是知识,而民工掌握 ...

小即老师是个宽厚的人。

上中学的时候真是有读书人的优越感,到了大学越来越谦卑,越来越从心底感到人人平等,对自己的这个改变,我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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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3 00: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古小即 于 2012-4-11 18:12 发表  灵儿和栋梁姐姐的记忆力有一拼,谢谢记得。我是希望打破知识带来的幻觉,破除读书人骨子里高人一等的念头。民工和大学生比较,拼的不是知识量多少,而是知识的等级。大学生掌握的知识被认为是知识,而民工掌握 ...

 

来机关一天就破除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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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3 00:58:16 | 显示全部楼层
“初学写诗者惯常以“我”来发言,在“自我”的小世界中腾挪跳跃,非才大力雄难开出新局面,而杨键则秉持禅的精神,跳出了“自我”,诗中虽有“我”字,实则“无我”,他怀着悲悯和热情注视世界与身边的人,就像山上一轮月,普照万众。如此,展现在文字中的世界便不同。” 想起了远风老师在《推荐护生画集》里的这样一个句子:“中国后世少伟大作品便因小我色彩过重,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一个诗人,特别是一个伟大天才的诗人,应有圣佛不渡众生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精神。出发点是小我、小己,而发展到最高便是替各民族全人类说话了。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所说:‘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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