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下就来发第一帖——
许倬云《大国霸业的兴废》
许先生的书,我买了几种,读,这还是第一本。昨天前天住了两天院(甲状腺穿刺而已,不是大事),住院期间,读完了这本书。读的时候,真是欢喜赞叹,以本人浅薄的史学底子而论,许的这本书,就是大师的水准了。具体地说,就是读这本书,可以看到的是密集的从结论到结论的推导,而每一句结论,背后都是功力,都令某眼前一亮,自己原来有的一些散碎的知识,经他这一说,一下子穿了起来,并且获得了一个新的意义,自己旧有的具体知识并没增加,可是理解完全不一样了。这种书,读来就太令人赞佩了。这种感觉,读陈伯海先生的《唐诗引论》时有过,读钱穆的《国史大纲》时有过,看起来都是寻常的几句话,但那是真正的读书无数,并有深厚的研究为底蕴才能说出的话,换个人就可能说不出来。这就跟时下流行的一些读物形成鲜明对照,比如,既然这里是谈读书,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行香子小朋友曾在历史区里问大家对刀尔登的东西的看法,我回了一帖说“他的读者不在我这儿”,我是不好意思直说,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他的文章至少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这种专栏文字,无非是先有个讽喻现实的想法,如“从来酷吏都没有好下场”,然后找一些似是而非的史料往上贴,至于文中提到的陈延年在历史上究竟是何人物,酷吏的历史功过究竟该如何看,这些都不在文章的考虑之列。这种文章,我不否认有它的趣味,有些读者看了可能会因其对现实的某种讽喻而隐隐解气,但,你就拿它当政论好了,要读历史,是真不能从这种文章入手,还是扎扎实实地读些专门的史著,然后再读一些大师的提纲挈领之作。有一些专门的史著知识打底子,再读大师的概括,那就不一样了,能更好地欣赏大师眼光卓越之处。
回过头继续说《大国霸业的兴废》,它的语言很平实,但未必就没有情感,尤其是讲到民国的历史,讲到抗战时,平淡的叙述背后,你能读到一种涌动的激越的情怀,如作者回忆童年时所见的一幕——
“我自己当时只是八岁的儿童,在沙市家门口眼看着一支川军部队出川奔赴前线,望不见边的青年士兵,都是来自农村,每人只有一杆枪、两条子弹袋,蹲坐在路边暂时休息。母亲和家人,正如同邻居们一样,烧开了水送给这些青年人饮用,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此去不可能再回来。也正是在这种场合下,一个八岁的儿童,忽然成人了。”
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但正应了那句老话,叙事是最好的抒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我看着看着,落下了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