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对艾晓明最新纪录片《夹边沟记事》采访里的内容,感觉和这个电影也蛮相关。也搬过来贴在这儿~
问:现在这些幸存者说起夹边沟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艾:各有不同。有的人进入状态,有的人保持距离。比如有时人们会以第二人称“你”来讲述当时自己的经历,仿佛事不关己。那时的处境太极端,连当事人也需要用第二人称来建立距离,把自己摘出来,以便平静地讲下去。
我也遇到这样的人,父亲在夹边沟遇难,为了当下的安宁,他们谢绝了我的采访。我理解他们的心情,主要是担心接受采访会影响到自己的晚年生活,特别是会对孩子不利。这种情形让我感觉到,无论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好,过去的创伤都没有愈合。当他们说“我不反党,我爱党”时,我看到的却是恐惧。既如此,谁能说那个时代已经远去?
但在片子里也有很多老人,他们勇敢而坚定地讲述过去。尽管也有恐惧,有自我审查,但理性判断帮助他们承担了这份讲述的责任。
我景仰老人们的勇气,也理解人们对安全的基本需要。在纪录片里说话,在目前的社会处境中发言,这和到法庭举证有类似之处。我们必须征得讲者同意,不能把人带到他不愿意承担的风险里。任何受访者都不应该因为讲出真相而被追究,受骚扰。
我没有能力保护老人们不受伤害,但是,回避苦难却是对所有人最大的伤害。这些,片中人讲得很充分了。
我能接触到的幸存者,堪称最后的夹边沟人(惨案亲历者)了。他们能替死者说话吗?也许能。但如果说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我们只能说,大量的故事已经永远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