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在看余华那篇书评时,注意到作者提到杜鲁门·卡波特《冷血》时的一段评论:“……杜鲁门•卡波特式的偏执。作为一位已经写出《草竖琴》和《蒂凡尼早餐》的名小说家,卡波特竟然把盛年最好的时光和精力,挥霍在对一起谋杀案的追索上。整整六年的时间,无数次和犯人之间的通信和面谈,几千页的案件调查笔记,最后成就了一部厚厚的《冷血》,这时候,它是非虚构还是虚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说家把新闻事件背后的复杂生活,把泡沫之下的整个大海,和盘托举了出来。” 最初的印象,觉得《冷血》这部作品会类似于深度报道。断断续续看完,才觉得相去甚远。《冷血》基于作者对美国堪萨斯州一起凶杀案的追踪报道写就,而这次追踪报道持续了整整六年。很难想象是何种动力一直支持着作者度过这六年时光,最终完成这部作品。也许正是因为,在此过程中,卡波特已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进行追踪报道了,《冷血》确也体现出这一点,小说体现出了作者在情感上严重的倾向性,完完全全背离了其作为记者应有的“客观”。(其实其间有想到柴静对药家鑫一案的记录。记者往往顶着“客观”沉重的帽子,实则在情感上又怎会完全没有倾向性?然而理性角度,工作职责要求他们更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客观、中立地将事实呈现给大众。当然事实也是很难界定的,姑且认为是在证据、线索支持下,理性分析基础上,最可能存在的情况吧。) 《冷血》之中,叙述视角众多,转换频繁,这点更偏向新闻写作的模式。但整个叙述过程中,作者展现出对于派瑞(其中一名罪犯)深切的同情,相似的同年经历、类似的想法,甚至外形条件,使二者之间在情感上产生强烈的共鸣,卡波特甚至称“我和派瑞就像是同一所房子里长大的孩子,有一天他从后门出去了,而我走了前门”(这也是书评当中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引用,《冷血》改编的电影我没有看过,但据说也是电影中比较意味深长、令人难忘的一句台词)。 《冷血》最后一部分,对两名罪犯被判处死刑及其等待执行漫长的时光也进行了详细记述。可以看出卡波特本人无疑是反对死刑的(虽这其中有多少对派瑞的情感因素不得而知),作者称美国上诉程序过于冗长、繁杂,以致死刑犯需在死牢中等待的时间过久,这在他看来是异常残酷的。 作者称其《冷血》为“非虚构小说”,因其成功,这一概念也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接纳与推崇。然而多数小说都是有其原型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新闻”原型也未见太大的突破性。卡波特称:“我的目的在试图用一切的小说创作方法与技巧来写一篇新闻报道以叙述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但阅读起来却如同一部小说一模一样。” 继而言及“新闻文学”,卡波特称“新闻文学是当今所有写作体裁的最先锋。……新闻文学是文学领域中有待开拓的最终也是最伟大的一块园地。在今天,新闻文学应该是唯一严谨且富创造性的文学途径。”确是有些偏执、有些绝对化了。对“新闻文学”这一概念,个人觉得定义上也很模糊,范围、界定亦不够清晰。 就这一点,也有看到相关材料指出“新闻文学”提法失当,并从不同视角进行了分析: http://media.people.com.cn/BIG5/137684/10495984.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