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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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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13: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3-08-09 09:12:22
今年的立秋是个“睁眼秋”,就是立秋进入的时候是白天。人是睁着眼睛的,有种说法“睁眼秋”热得格外要长一点。一直要热到过国庆节左右,等过了国庆,然后就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中间好日子有两个月左右,以后的日子就是一望无垠的苦寒。我有个亲戚从乌鲁木齐过来,在本地过了一个夏天一个冬天,他感叹道:“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以后给我五万一个月我也不来了!”。好象我们这边活着的人是变形金刚似的。后来他果然不在这两个季节来了,被吓怕了。所以从地域上来说长江中下游这一带的人尤其能吃苦耐劳,他们除了要忍受“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之外,还要再加上夏天的地狱般的炎热与冬天雷锋般的寒冷。

比起寒冷来说热更是一种不好对付的东西。据人类学家研究靠近极地和赤道一带的民族,他们大部分都有个共性就是——懒。不大爱干活。有一个研究猎头民族的人类学家说,这些人每天无所事事躺在阴凉的地方。嘴里咀嚼着他们能找到树皮草根之类,慢慢的咀嚼着。象一头牛一样慢腾腾的。男男女女在一起在身上刺纹身,或者把鼻子下巴拉长,穿上树林里找的棍子或好看的石头。爱斯基摩人好象不大爱在身上刺纹身,因为刺得再漂亮别人也看不见。北极那种地方裸身出去就是自杀。黄昏的时候,天气凉下来,他们才到树上或者附近的丛林里采集或者狩猎,在白天他们就象死了一样,东一个,西一个倒头大睡。确实这个地方的暑气有一种催人入眠的效果。极冷的地方对人的也有同样的影响,在除了不爱活动的前提之下还要格外添上一样酗酒的毛病。这两种地方的都不大爱动脑子,人在极热的时候,会发现的自己的脑垂体象浆糊一样变得黏稠不堪。契诃夫曾说那些迁移到西伯利亚的人冷得天天缩在火坑上,一些身体孱弱的很快就会死掉。他们带去的小提琴会被调皮的孩子在里面灌上水。

过去没有空调的时候,夏天真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季节。所有能想到的降温的法子,有的人说恨不能揭掉一层皮来散热。尤其是夏天傍晚的时候家里没有一样东西不烫手的,慢慢在滚烫的竹席上躺下来。汗慢慢涌出来,象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这时候你不要管它,继续睡。等席子上汪了一层汗之后,实在不能睡了。跑到卫生间里拿冷水从上到下一通猛冲,能得到短暂一会的清凉。电风扇吹出都是火风,但不吹又不行。人比狗还惨,狗还有个舌头可以伸在外面散热。医院里面做手术,怕医生头上的汗滴到病人打开的胸腔里面去。就在手术室的四角都放上巨大的冰块。但那时候的热还有个缓手,比如热上个把星期就来一场雨。下过雨的天上有一层薄云,小风吹着。晚上睡觉肚子上还得搭个毛巾毯子。缓过劲的老头、老太太到菜市买麻鸭回去煲汤,互相庆幸又熬过一场。多活了一阵子。不象现在一热就是一个来月,殡葬所的里冰柜都睡满了。个个都冻得跟超市里的冻鸡似的,腿伸得笔真。他们一直要烧到中秋节,大烟囱隔个三、五分钟就冒一柱灰黑的烟尘。

这个节气的人特别容易暴燥。中国近现代史上的革命无不与长江中下游的燥热有关系,武汉的夏天一直要热到十月末。辛亥年农历八月初,武汉还热得邪乎。新军工程营一个班长熊秉坤的坐在桌子上,热得拿衣角直擦头上汗。他下面的士兵给他递了一把蒲扇,他呼嗒呼嗒地扇着说:“今年这个天气到是日怪了!十月份还热得人离不了扇子。这是天时不正呀,我看这大清要完!”。程定国说:“这几天我在街上走,街上到处是凉床耙子。都说热得受不了,依我看不如把这个湖广总督府给抄了。看看天下会不会凉下来!”。熊秉坤从桌子上跳下来说:“你们谁晚上到南湖炮队跟他们说要约炮。天麻麻亮的时候,我们哥几个去抄总督府。让他们借几门山炮使使,狗日瑞澄不老实就轰他几炮。有个坐在下面正在吹水烟桶的老兵站起来说:“我去!那边炮队的几个哥子跟我是盟兄弟,没事在一块喝酒的时候,我常给他们讲些革命道理,比如官府腐败,法官嫖娼什么的——他刚要出去,熊秉坤喊住他:“回来!回来!记好了,五更天我们动手。别轰早了!”。下半夜,露水下来了。竹耙子摸着有点凉了,街上的乘凉的人刚回到家里。就听到轰隆隆塌天般的巨响,总督衙门那边一片红光,把半个天都照亮了。老头、老太太不住的念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呀!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吧。早上卖热干面的开开门。街上住户都小声说:“革命了!”。“为什么革命?”“新军的弟兄热得受不了!“。“那谁来当总督?”“他们正在做黎元洪工作”。

过了十六年后。八月的南昌热得人受不了,街市上一片蝉叫。街上烫得连黄包车的车夫都下不去脚,他们坐在城门洞的阴影里向外张望。豆腐店养的几只黑猪在一汪泥潭里打着滚,国民第二方面军的门口,几个哨兵扛着枪转来转去。他们拿下头上的军帽一边扇风一边把衣领敞开说:“这个天不晓得要热得什么时候?”。另一个人把枪从肩上放下来柱在手里说:“立秋过了还要十八盆,还有得热呢!这几天下面几个团的团长都来了,是不是要出什么大事?”。军部里,贺胡子蹲在桌子上。下面蹲着一伙人,老刘、老周他们都在。脸上都流着汗,后背的上军服湿了一大片。贺胡子激动得连烟斗都忘记抽了,他吸着没有点着的烟斗说:“这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滴雨没下!热得让人没法活了,南京和武汉那边我们不少同志都被热死了。他摸着胡子说:“这干也是死,不干也是热死。兄弟伙我们反了吧!!”。老周摇着一个油纸团扇,上面还画了两笔兰花。他不紧不慢的说:“这个天气,老贺说得好,真是要热死我们了!那些在南京和武汉被热死的同志,都死得很惨。甚至有双双被热死的!”。老朱盘腿坐在地上,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他拿眼睛看着蹲在桌子上的老贺说:“这几天我热得一身痱子,在后背上。挠又挠不到,真他妈的痒死我了!你们要起事就趁早起,到时候我也到山上凉快凉快去!要干今晚上就干,迟了秋天就来了。还议个鸟!”。老周沉吟了一会说:“既是同志们都说这城里热得住不下,我们不如把队伍带上山上去。那就说好了,今晚二点动手。现在开始对表,闹钟也行!”。“没表没闹钟呢?”“听打更吧!”。


这样过了很年以后。他们哥几个在北方一个凉爽的海滩上,他们坐在海边的躺椅上。海风吹起他们花白头发,他们说到南方的炎热尚心余悸。老龙叼着烟斗说:“这长江这一带啊!入了梅之后就没几天好日子,潮湿不说还热,又要栽秧又要割禾。他妈这人跟上了蒸笼的包子一样,想想我就来火!逼得人想革命,不革命活不成呀!”。老朱说:“你总是性子急!我那时说要等几天,天未必不冷下来。你哥子就是性子急,等不得。现在这个北方住惯了,老家也不想回去了。你看立了秋,一天凉似一天了。晚上不搭一床薄被子简直睡不成,这在南边没办法想象嘛!”。老龙踢了踢沙滩上的沙子说:“革命为的啥!咱们吃了多少辛苦,头发都白了。还不就为的是到北方住家,冬天有暖气,夏天能避暑吗?”。大家互相看看,发出爽朗的大笑说:“你哥子说得硬是对头!”。
 
发表于 2013-8-11 13:2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在經歷39度高溫的長江中下游地區同志表示,淚流滿面啊。
這幾天在家,我的房間裡真的是24小時開著空調。出去走一圈就完全能夠體會蒸籠里的包子和烤架上烤肉的心情。T.T

这个节气的人特别容易暴燥。中国近现代史上的革命无不与长江中下游的燥热有关系”,這個寫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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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14: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段末尾“腿伸得笔真”是不是错别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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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14: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老家宜黄离南昌不远,但幸运的是我家住在山边,海拔相对高,又南北通透,晚上打开窗子便凉风习习,连风扇都用得少。不仅如此,暴雨涨水的时候,我们那也比别处轻一些。下楼出门时,轻轻挽起裤脚便可淌过的时候,主街上可能已经齐膝了,若我们齐膝,那主街一般都不敢去了。
但我高中读书的地方抚州市离南昌更是近,夏天温度常常能有四十度,那时候有一个暑假我没回家,一个人住一栋大楼。于是我就练就了一身四十度不开风扇还能盖毛毯睡着的神功。我发现夏天,只要心静下来,不乱动弹,就自然能够度过。在这样的夏天里,我的确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会有一种在修行的感觉,不想吃东西,一天只喝一碗绿豆粥就够,脑子里都是胡言乱语,仿佛自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用“苦夏”来形容,简直精准到我心坎里。
我那时候不怕高温,怕烈日炎炎。但依然能在高温下外出行走三小时而不觉得累。
那时候也不怕冷,下雪天还洗冷水澡,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嗷嗷直叫。
不过现在估计都不行了,就是高温的耐受性还比一般人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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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16: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4# 欧阳柳 的帖子

我觉得大柳的叙事文风有所转变。。。略温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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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11 21: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4# 欧阳柳 的帖子

为什么还要盖毛毯?心静不热,难道还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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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21:03:5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章挺好玩,就是有些地方杜撰的太生硬,比如:老周沉吟了一会说:“既是同志们都说这城里热得住不下,我们不如把队伍带上山上去。"

话说四十多度的这些日子里,我们一直在各个角落穿梭,正是群众路线活动的开局阶段,热得嘞,一天衬衫湿透好几个遍,ld说这叫锤炼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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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11 21: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 木耳 的帖子

啥是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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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21: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子非鱼 于 2013-8-11 21:07 发表 啥是ld?

 

能讲出“锤炼党性”的肯定是“领导”,而不会是“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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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1 21:49:0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子非鱼 于 2013-8-11 21:07 发表 啥是ld?

哈哈,白水师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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