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不见了”,远非对话中一句轻松的“一月未见”,而是“消失的一个月”,更确切地,消失的二十八天:二十八天前,世界经济进入冰火期;二十八天之后,中国盛世。其间的二十八天,如当权者所愿,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人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选择性地忘记了这段时间的存在,似乎不曾经历。成就了“有序”与“稳定”。
然而总有人记得,有人在寻找,探寻这消失的二十八天。于是有了书中的方草地、小希、张逗;也有何东生,站在与前者不同的另一处,观望亦等待,等待着介入、甚至操控。
“忘记”“全然不知”
多数人忘记、少数人记得;“千万不要忘记”。
如作者所言,对于很多重大的历史事件,不仅仅是忘记与否的问题,因为还有人“全然不知”。于是有些必要的思考在历史被掩埋的现实环境中便失去了现实可能性。在此基础上,再怎样谈及“以史为鉴”似乎都不再具现实意义。
(参见:《陈冠中周保松座谈纪录》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id=ed09636638696bfc)
读至半途,忽觉有些刘慈欣的《三体》,仔细想一下,似乎都有些亦真亦幻,只是一个更近玄幻,一个更近现实。
伪天堂与好地狱
“在好地狱,人们还知道自己是在地狱,所以想改变地狱,但在伪天堂久了,人们就习惯了,并以为自己已经是在天堂。”
“伪天堂”与“好地狱”,俨然再版的“美丽新世界”与“1984”,然而似乎更多人倾向前者。任何社会都不乏异见者,盛世无异,终究也只是极少数。书中的主人公“老陈”,若不是出于追随小希的私心,似乎也不会心甘情愿地选择后者。
想来许是常态:一如当权者求稳定,普通民众亦追求稳定舒适的生活。换种角度,心甘情愿选择“好地狱”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这种选择、以致选择背后的信念,似乎都显得很无力。
“你的预感,也不能改变要发生的事。”
不知书中这句话是不是句暗示:预感改变不了什么,选择亦如是。这是不是又让更多人更愿陷入伪天堂?
“这样的幸福感让我写不出东西。”
想到赵翼那句“国家不幸诗家幸 赋到沧桑句便工”。对于一个人作家,终日蒙蔽在这样的没来由的幸福感之下,似乎是无以写就深刻的作品,然而这里的问题似乎更复杂些:这写不出东西的背后,是国家之“幸”还是“更为不幸”,又是国人之“幸”还是“更为不幸”?国家盛世,谁人盛世?
麦子不死
“一粒麦子不死,就只是一粒麦子,死了落在地上,就会变出更多的麦子,所以,落地的麦子不死。”
许是因为有了这些不死之身,便有了希望,只是落地的麦子真的不死么?落地的麦子真的会变出更多的麦子么?因时局、因世道而异吧。
“人的生命,是孤独、贫穷、龌龊、粗暴及短促的。” ---霍布斯《巨灵》
“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酿蜜,闹嚷嚷蝇争血。” ---马致远《夜行船·秋思》
“在所有可能的世界中的最好的一个世界里,一切都是最好的。” ---伏尔泰《戆弟德》
末章开篇,高潮之前的三段引言,发人深思。一个国家、社会总要求稳定,有保障,同时总要付出代价;总有人宣扬盛世,总有人被动接受,同时有人质疑,有人反抗……皆难以对、错断言,所谓“现实世界的最佳选项”也只是个模糊的说法。不禁令人想起那句“这个世界会好吗?”无以给出答案。
预言也好、寓言也罢,更多是引人思索吧。如作者所言,“盛世更要警觉”。
(参见:《陈冠中:盛世更要警觉》http://www.nbweekly.com/news/people/201307/33898.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