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由 白水 于 2013-12-27 15:39 发表
说到这个话题,至少韩孟已导其先路,如孟东野的“春桃散红烟,寒竹含晚凄”“轻红流烟湿艳姿”“香雨红霏霏”,皆颇像后来的李贺。 这个我觉得是不一样的。 重点不在于是否在意象方面自造新词,而在于造了新字之后的效果。要说到用新字词来代替意象,其实很多诗人都用过。后来的词中也有很多,比如纳兰性德,就用过冰茧、鹤翎等等来指代白梅,非常新颖,极为贴切。所以,李贺未必比别人用得经典。 如果追问这样用的起源,其实不仅是韩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杜甫就开始了。杜甫的很多长诗里用过又新又生僻的字作意象。而且杜甫还有其他各种形式的创新,比如他那句很有名的“红豆啄余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也有的版本不是“红豆”是“香稻”)。所以,李贺也不能说是这么做的鼻祖。 可是李贺确实在这方面是有突出点的。首先是数量。他不知在多少诗句中自创过新字,又自创了多少种新字意象。比如在我举的例子中,光是落花就有好几种说法,其实我举的只是一部分,因为我从没做过统计。而他用得也特别密集。比如在《金铜仙人辞汉歌》里,很短的一首诗,他就用了“秋香”(桂花)、“土花”(青苔)、“衰兰”“酸风”,这种都是别人不会想到可以这么指代的,而这些词语齐齐出现在一首诗里。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别人虽然也用,可是数量和密集度不能和他比。 第二个就是用了之后给读者的印象。像杜甫说,“语不惊人死不休”,可见他也是非常斟酌用字的。可是我们看杜甫的诗,看不出来他雕琢的痕迹,虽然有生僻新字,可是融入在杜诗的整体里,不仔细的话根本感觉不到。这就是杜甫化人工为天然的本事。然后再拿您方才举的孟郊的例子为例。是的,孟郊也用了,可是他用了新字的句子给你的是整体感觉,凄凉,或者美,而融入到整首诗里,更化不到痕迹。可是李贺一用这种手法就很凸显,属于你一看就会注意到。而他用了之后的效果,给人的震撼力也比孟郊大得多。 李贺用的时候,不仅新,而且突,而且尖。尖到你不得不注意,所以我个人认为这种手法真正大量地使用并引人注意,是从李贺开始的。后人哪怕模仿,也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了。 最后再说韩愈。因为韩愈我觉得要单独看。我个人感觉韩愈用这种手法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的。他是为了当时那场诗歌改革运动,有意革新,不仅用怪僻新字,甚至用丑字,有意破坏原来主流规定的诗歌必须具备的美感。这种情况应该抽出来,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个人认为,李贺虽然大量在用这个手法,倒未必是非常刻意。而是因为只有这种风格才能符合他的喜好和天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