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小说家保罗·柯艾略借他虚构出的精神病医生伊戈尔之口,阐述了类矾与苦病这两个虚构的心理学概念。自然下面这段文字不符合标准的学术规范,但却精确地令人发指,仿佛句句见血。)
伊戈尔医生是个天性浪漫的人,他救活了这个几乎被大家遗忘的名字,用它给他诊断出的精神疾病命名。这个发现会震惊世界。 奇怪的是,没有人说过类矾会致人死命,尽管大多数染毒者可以辨认出它的味道,他们说中毒的过程就像苦病发作。所有人的身体中都有苦病存在,只是分量不同而已,正如每个人身上都带有结核杆菌一样。不过当人脆弱时,这两种病才会发作。当人害怕所谓的“现实”时,苦病的发作便有了土壤。 有些人一心想建立一个外部威胁进入不了的世界,因此严防死守外部的一切,比如陌生的地方或不同的体验,而内心却不设防。这样,苦病从里面开始作恶,直至沉疴难起。 苦病(或类矾,伊戈尔医生更喜欢这个名字)的侵袭对象是意志。被病魔击倒的人渐渐失去了渴望,不出几年便再也不肯走出自己的世界,因为他们费了千辛万苦才构筑了心灵的堡垒,那里有他希望的现实。 为了不受外界打击,他们还限制着内心的成长。他们依然上班、看电视、抱怨交通、生儿育女,但却机械地做着这一切,内心激不起半点涟漪,因为这一切都在控制下。 苦病的最大问题在于所有的感情,恨也好,爱也好,绝望也罢,激动也罢,好奇也罢,都再不会表现出来。过上一段时间,苦病患者将不会有任何渴望。他们既不想活,也不想死。这便是问题所在。
因此,对于苦病患者来说,英雄与疯子同样迷人:他们对生或死都不感到恐惧。面对危险,无论是英雄还是疯子都表现得毫不在乎,他们不管旁人如何评说,一心勇往直前。疯子自杀了,英雄为了理想牺牲了自己,这两类人死去了,而很多夜晚、很多白日,苦病患者却可以去评说这两种人的荒谬或荣耀。这是唯一的瞬间,苦病患者有了力量,跳上了自卫的堡垒,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一会儿,他的腿累了,手乏了,便又回到了日复一日地生活中。 慢性苦病患者每星期只有一次机会能发现自己的病,那就是在周日的下午。那天,他没有工作,也没有任何杂事来舒缓病症,他开始察觉有样东西不太对头,因为那天下午太平静了,就像地狱一般,时间仿佛停滞不前,而他却愤懑莫名,随时都可能爆发。 但周一来临。苦病患者马上就把病症忘得一干二净,尽管他咒骂说自己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抱怨说周末过得太快。
从社会的角度来讲,这个病的唯一优点在于它已经变成了规则,因此无需入院治疗,当然已经开始影响其他人的重症患者除外。大部分的苦病患者可以留在外面,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因为他们自己周围构筑的堡垒让他们完全与世隔绝,尽管表面看来,他们正积极地参与社会。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医生发现了力比多,找到了治疗有它大致的病症的方法,并因此发明了心理分析。伊戈尔医生发现了类矾的存在,但他还需证明,类矾的治疗也是可能的。他也想青史留名,尽管从不去想为了这个理念他将要面对多少困难,因为“正常人”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病,而“病人”却兴旺了疯人院、实验室、研讨会,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