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葡萄牙散记》里提到的Balada

罗勒

    清和姑娘的游记还没有写完，可我已经忍不住读了好几遍。每一句话都能从回忆里找到相应的场景，亲切又美好。随着论文的提交，朴素清新的学院生活也将暂时告一段落。而科英布拉这座葡萄牙小城，于我注定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如果以后有机会，也想多写写这里的故事，或关历史，或关青春。

    既然是“命题作文”，那就先从这首Balada说起吧。

    这首歌是科英布拉的男生们在街上经常表演的曲目，通常是作为结束的一支曲子。唱之前，TUNA的队长都会跟观众们说，这是献给女士们的歌，然后没有弹奏任务的男生就会邀请现场的女士配合他们的表演：男生单膝跪地，牵起女士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对着女士唱完这首歌。当然，这么深情的歌声再加上俊朗的面庞，作为被邀请的女士一定会感到不好意思，不过也许黑袍小哥已经习惯了吧，我猜。就在和清和一起听TUNA的那个下午，我两年来第一次“中招”被男生邀请牵手。那时我真的紧张极了，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双有着湖水一样蓝色的眼睛。于是我只好看看地面，看看天空，看看一旁拍照的清和。。。（此处万万不能附图，please。。。）

    那么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呢？（链接在此： http://v.youku.com/v_show/id_XNzUwNTQ3MjEy.html）

Balada

As cordas vibrando,

As vozes cantando,

A terna e doce balada,

E atrás de uma janela,

Escuta uma alma encantada,

E aquela linda donzela,

Calada não disse nada.

 

A lua a brilhar,

A brisa a soprar,

Naquele encantado penedo,

E uma guitarra chorando,

Baixinho quase em segredo

Notas que vão embalando

Beijos dados a medo.

Refrão:

Capas negras, Santa Clara,

Da tricana à universidade,

ó Mondego tens nas águas,

Todo o brilho desta cidade.

 

大致词意如下：

《一首抒情的歌》^①

摇动的琴弦，吟唱的歌声，

温柔甜美的抒情歌谣，

一颗醉人的心灵在窗后倾听。

而那个美丽又安静的姑娘

却没有说话。

 

月光闪闪，微风拂过

那（镌满诗歌的）动人的石岩^②。

一把默默哭泣的吉他，

低低的，仿佛在喃喃自语。

音符摇曳着吻住忧伤。

 

（副歌）

黑色披风^③，圣克拉拉^④，

从汲水姑娘到大学校园^⑤。

哦，蒙特古河，在你的水中

闪耀着这小城的一切光华。

    

[ 本帖最后由 罗勒 于 2014-8-5 04:54 编辑 ]

罗勒

关于翻译，有几处需要注释一下。

    ① 《一首抒情的歌》: 题目Balada在《葡汉词典》里的解释是叙事歌谣，叙事诗。在葡萄牙人的字典里，这个词除了叙事诗之外，还指

       A, [Literatura] Poema com três estrofes com o mesmo refrão.（使用同一段副歌的三段诗歌）

       B, Antigo canto acompanhado de música.（一种伴着音乐的古代诗歌）

       C, Canção ou música de carácter sentimental.（富有感情的/多愁善感的歌曲或音乐）

    从形式上讲，这首Balada是符合第一个“三段诗”的解释的，但从情感抒发上，也同时满足第三个义项，所以在翻译时我选择了后者。也许也可以不翻呢？直接用Balada 这个原名？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② （镌满诗歌的）动人的石岩：此处一开始我翻译成了“河边的巨岩”，和现在这个版本几乎完全不一样。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让我犯了个错误。第二段第三行出现的最后一个词penedo，是我的一个新词，以前没见过。查过两本字典，解释都类似于“岩石”。可科英布拉并非一个海边城市，也没有高大的山峰，何来巨岩呢？这里只有一条蒙特古河，河边倒是会有巨大的岩石，于是为了逻辑上不显突兀，我自作主张地把文中本没有的意思加了上去。

    后来在看一个TUNA成员的社交网站时，发现他有张照片是在Penedo da Saudade拍的。因为科英布拉的各种风格的歌里，都特别容易提到这里的地名和风物，所以我着意查了下这个名为Penedo da Saudade的地方。这一查，果然查出学问了。

    原来真的有个地方叫Penedo，是一座离市中心不远但比较隐蔽的小山丘。在小山丘上，或镶嵌或矗立着大大小小无数石碑，石碑上镌刻着从19世纪中叶开始的历代科英布拉学子的诗歌，最早一块可以追溯到1855年。所以难怪这首Balada里，唱歌的男生会跑到那里用琴声诉说他的秘密与忧伤。万幸啊，这么重要的地方我差点就错过了……

    ③ 黑色披风：原文capa negra指的是学生们披在肩上的拖地的披风，在这里指代学生。

    ④ 圣克拉拉：这是科英布拉蒙特古河左岸的一个地名，该区以修建于十三世纪末的哥特式的圣克拉拉修道院而闻名。现在修道院已为半个废墟。

    ⑤ 从汲水姑娘到大学校园：tricana是指生长在科英布拉的年轻女孩。在传统叙事中，tricana通常被描述为在蒙特古河边汲水洗衣的姑娘。无论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虚构的文学作品，都有很多关于汲水姑娘和大学学生的爱情故事，她们也成为了诗人和学生们创作的重要灵感来源。比较著名的是Rosa Espanhola和当时还是法学院学生，后来成为诗人的Afonso Lopes Vieira (1878 – 1946)的故事。我看到的资料里说，出身于法学世家的Afonso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诗歌创作上。毕业之后，Afonso像大多数学生一样离开了科英布拉。这令痴情的Rosa姑娘选择了在布拉加的Freiras修道院里度过余生。

    从前，学生们有着绝对精英阶层的社会地位，就像那需要攀爬百余级台阶才能到达的山顶的大学一样，他们的位置不仅仅是这座城市的制高点，同样也是整个社会精英的代表和意见领袖。也许每个国家都不缺乏这样男性知识精英和“村里小芳”的故事吧。从低地河边的汲水姑娘到可以俯视全城的大学校园，仿佛地理位置的差异，也是两个阶层、两个性别之间巨大反差的映射。

    当然，是我想多了。在传统的男性表述中，汲水姑娘早已不是蒙特古河畔欢快的洗衣娘，而是美和爱的化身，是一切文学性想象中的抽象化的女神。

    在查看资料的时候，有位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科英布拉念书的爷爷写的文章。他不无感叹地说，在他念书的时候，科英布拉就已经没有汲水姑娘了。她们无论美丑，也都变成了历史的想象。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大学学习，学生爱慕的对象也不再是令人充满遐想的汲水姑娘，而变成了身边的女同学。（爷爷对此好遗憾啊，嘿嘿。）

[ 本帖最后由 罗勒 于 2014-8-5 05:12 编辑 ]

清和

終於等到啦~~鼓掌！！

這首歌無論詞曲、唱法、表演，整個都溫柔到不行，現場聽過一遍之後就開始腦內單曲循環，循環了這麼多天，昨天終於拜託羅勒姐解釋了歌詞的意思，又一次陶醉啦~

傳一張「牽手」照片吧。

[ 本帖最后由 清和 于 2014-8-5 02:26 编辑 ]

白水

原帖由 罗勒 于 2014-8-4 15:49 发表  从形式上讲，这首Balada是符合第一个“三段诗”的解释的，但从情感抒发上，也同时满足第三个义项，所以在翻译时我选择了后者。也许也可以不翻呢？直接用Balada 这个原名？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呵呵，不懂葡萄牙语，只能从你的翻译来欣赏其美妙了，译得很动人：）

歌名的翻译，不妨考虑音译和意译结合，先用三个字音译Balada，再加上你这个意译。Balada，不知道这个词的葡语发音是什么样，但看字母，念起来应该有很微妙的音声效果吧？换一种语言来音译，当然很难完全复制原文的音声效果，但如果能近似译出，也未尝不可以考虑。

木兰晓芙

谢谢白水君动手设置该楼精华！很想知道罗勒君怎么中的招。

罗勒

原帖由 清和 于 2014-8-4 16:20 发表 終於等到啦~~鼓掌！！這首歌無論詞曲、唱法、表演，整個都溫柔到不行，現場聽過一遍之後就開始腦內單曲循環，循環了這麼多天，昨天終於拜託羅勒姐解釋了歌詞的意思，又一次陶醉啦~

我发现，你的督促对我太重要了。总是想翻译点儿东西，又总是懒得动笔。这次要不是为了解释歌词，我竟会错过一个那么重要的地方。而且，因为查到了Rosa的故事，现在连去布拉加都变得那么有意义了：p

罗勒

谢谢水师~~~您提供的这个思路真好！这个词的发音类似于“芭啦哒”，重音在“啦”上。也许就可以这样译呢？ 想了下您提到音译和意译结合的方式，好像这三个音节在汉语里都很难找到意思比较柔美的字。进而想到，好像这种以“a”为韵的汉字的意思，好像也会更明快一些；而意思比较柔软的汉字，发音也会相对收一点？不过这个真的是个突发奇想啦，一点依据都没有，姑妄言之了。

罗勒

原帖由 木兰晓芙 于 2014-8-4 20:24 发表 谢谢白水君动手设置该楼精华！很想知道罗勒君怎么中的招。

嘿嘿，其实就是站的位置太靠中间了，为了看得更清楚嘛 我一般都是站在有点距离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他们。有清和给我壮胆，才好意思走近他们。哎，我是有多腼腆。。。

罗勒

今天上午，自己一个人出发，去寻找那个叫“Penedo da Saudade”的地方。费尽周折找到了这隐秘之所，原来竟是无数次经过的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其实要说的话很多，但还是先上图吧。如果我还能理得清我的思绪，晚些时候再把感想附上。

清和

原帖由 罗勒 于 2014-8-5 00:49 发表 我发现，你的督促对我太重要了。总是想翻译点儿东西，又总是懒得动笔。这次要不是为了解释歌词，我竟会错过一个那么重要的地方。而且，因为查到了Rosa的故事，现在连去布拉加都变得那么有意义了：p

哈哈，彼此彼此，我的遊記也是在你的督促下產生的…………

葡萄牙真是太多故事的地方了，加油發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