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学生刊物要一篇关于求索的纪念文章,就把以前发在朋友圈的一条状态改了改,给他们了。也在此留存。)
没有什么能够永恒,但我们依然为美好事物的消逝而伤感。
时至岁末,很多人已经在筹划如何迎接新年了,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好心情,尤其是那些与求索相关的人。在贸大,求索不仅是校训之一,也是一栋楼的名字。这是贸大现存最古老的建筑,也是最美的建筑。或许有很多同学从未在其中上过课,甚至从未进过这栋楼,但他们一定会在这栋楼前散过步,拍过照。求索楼,这座当年贸大草创时期师生亲手添砖加瓦的建筑,这座红叶欲燃、秋色如梦的建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看不到2016年的春天了。不知何时她会颓然倒下,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面对那个场面。虽然,我知道,如求索楼一样,我们都终将成为模糊的记忆,模糊,直至消散,如同水面上曾经出现的一朵浪花。但,一想到求索的红叶不再,我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忧伤。
看到很多朋友纪念求索楼的文章,我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无话可说。一个人小酌的夜晚,我突然发现,我记得很多生动的面孔,还有很多鲜活的名字,虽然两者无法一一对应,但当他们真的站在我面前,我知道,那是我的学生,在求索楼时代的孩子们。人到中年,记忆力越发的差了。我只能模糊地记得,他们在课堂上微笑、若有所思、点头,或者,小憩后迷蒙中发亮的眼神,他们在校园里歌唱、奔跑、读书、谈心。我们相互微笑,不必更多的言语,也不必在意一切外在的教条。就这样,我们在短暂的生命中相遇、交流,像曾经交汇而终将各向他方的河流。虽然相会的地点未必都在红叶翻飞的求索楼,但我记得他们,记得那种感觉。
毕竟东流去,一切,都如此。一切你期望长久的东西,都将流逝,如陌上尘。这是生命的悲哀,也是生命的魅力。我们就在这花开花谢中走向成熟,也走向沉寂。
求索楼,无论积淀着多少人深沉的记忆,终究将成为过去,甚至,连废墟都没有。你明白的,即便是废墟,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但这里,没有废墟。只有新的,属于新人的记忆。求索楼,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的回响,终将被遗忘,如同无数被遗忘的情感,如同无数在这里发生过的歌笑、畅饮、拥抱、沉思和哭泣。我们终将离开,带着对她的记忆,和那些先一步离开这里的校友一样。
自然,正是你在德国的回忆才引起我沉醉的思绪。我一直相信,人只有在极端处境下才会看到真实的自己,正如今日。原来我的生命中,已经牢牢刻上了求索的印记。还有很多我们曾经畅谈心事的小朋友们,我相信,我们都对求索充满思念,在那些你们生命中或明或暗的日子里。你们的声音,一直在这里,连同2003级开林送我的文竹和2015届嘉仪写来的明信片,都在求索楼中久久徘徊,不忍离去。
求索楼,无言,她沉默如谜。我们无从知道她的想法,一切关于她的纪念和想象其实都源于我们的情感投射。我们自身也是如此,如果有人愿意纪念和想象我们的话。但我们知道,其实,求索楼,她并不在乎。从那些最初的师生前辈们搬砖建设起,她已经知道,所有灿烂的红色枫藤都只能成为记忆。唯有记忆,最长久,最美。
在求索楼度过的八年时光,我永生难忘,这是我与自己与生活与命运之间的抗争与和解,其中冷暖,惟我自知。也有很多欢乐和幸福,知己的会心,交流的惬意,乒乓球活动的酣畅,读书夜的神迷。但,就让这段时光与求索一起停留在历史的墨迹中吧!连同我们的青春,当然,还有你们的,可爱的孩子们。
今年冬天,一定很冷。因为在这片土地上,雪,找不到降落的方向。那些曾经枯萎的指向标,已经随风逝去。
如果有梦,让我再一次梦到求索的红色枫藤吧,还有那些我在意过的人。从2007到2015,你们,在我的编年史中,一直是大写的标题。背景,是红色的爬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