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认知神经学家玛丽安娜·沃尔夫(Maryanne Wolf)在《普鲁斯特与乌贼》(Proust and the Squid)一书里把阅读分为五个阶段,从幼儿开始到成熟阅读能力的成人,分别是萌芽级、初级、解码级、流畅级、专家级。萌芽级和初级阅读都是儿童的阅读 (儿童对此有学习障碍被称为“失读症”)。沃尔夫指出,儿童经过这两个最初的阅读进阶,然后学会解码级阅读,但解码级阅读者“还很稚嫩,才刚开始学习如何 运用他们的语言知识与厘清文本的推理能力”。因此,还需要向更高阶段的阅读提升,而要提升的就是深层阅读。
例 如“流畅级”的阅读会读出这个被称为莎士比亚“最理性戏剧”背面的非理性,并看到理性与非理性区别的暧昧和不确定。这就是文学研究中所说的“含混复义” “歧义”(ambiguity)。正如David G. Brooks在“Ambiguity, the Literary, and Close Reading”一文中所论述的,“复义”或“歧义”是积极阅读的结果,是在阅读过程中“一层一层剥去但凭常识的设想”(commonsensical assumptions),达到的一个并非是真理终点的意义中途站。“一层一层剥去”也就是越来越深入,同样,只有通过“细读”才能读出作品中的“复义” 和“歧义”,而细读正是学校教育非常重视的一种深度阅读,许多文学课都会介绍新批评的细读。新批评文学理论家理查兹(I. A. Richards)在《实用批评》(Practical Criticism,1929)里提出诗的四个意义:意识、情感、语气、意向,好诗的结构具有张力,语言充满反讽、悖论、含混,唯有透过细读才能真正深读 一首诗。理查兹的学生燕卜荪(William Empson)著有《七种类型的含混》(Seven Types of Ambiguity,1930)更是详细挖掘了诗歌的语言内涵,提出了诗歌的七种歧义性。这样的阅读当然比表层意义的阅读更不容易,更需要学习,也能获得 更加丰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