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胡安·鲁尔福的代表作。这部作品不仅立意深刻,而且,在艺术形式上也富有新意,迄今仍被认为是“拉丁美洲文学的巅峰小说之一”,被译成多国文字,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作者因此被誉为“拉丁美洲新小说的先驱”,1970年获墨西哥国家文学奖,1983年获西班牙阿斯图利亚斯王子文学奖。在本书中,作者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为人狡诈、残忍,为了发财致富而不择手段的庄园主形象。 胡安·鲁尔福(1918—1986),墨西哥著名作家,被誉为“拉丁美洲新小说的先驱”。鲁尔福的小说反映了墨西哥的农村风貌、农村阶级压迫和不公正现象,立意深刻,艺术形式多有创新。1955年,他发表中篇小说《佩德罗·巴拉莫》,这部小说迄今仍被认为是拉丁美洲文学的巅峰小说之一,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 斑驳色块拼贴的科马拉图景 文/遆存磊 我猜想,墨西哥小说家胡安•鲁尔福写作《佩德罗•巴拉莫》时,是不是有两个稿本,第一个是按照线性时间和空间顺序写出,然后拿起橡皮擦去显在的连接点,并以巧妙的安排完全打乱原有的结构,形成一个文学的“蒙太奇”版,时空飞渡,泯灭生死,恍兮惚兮。自然,这只是我的揣想而已,但作者写这样一部奇特的作品,事先的谋划是必要的,毕竟由六十余个画面拼贴出一幅完整的图景,也是颇费思量的。 曾几何时,内地文学界兴起“写什么”和“怎么写”的讨论,争论得甚是激烈,也有不少文本实践出来验证理论。不过顾此失彼的多,妥帖融合的少,以至红火一时的先锋派写作以缺憾收场。而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写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对于“质”与“文”之关系做了大胆的实验,至今仍让许多写作者瞠乎其后,可谓率先垂范。难怪加西亚•马尔克斯会评价胡安•鲁尔福,“他的作品不过三百页,但是它几乎和我们所知道的索福克勒斯的作品一样浩瀚,我相信也会一样经久不衰。” 《佩德罗•巴拉莫》的同名主人公是一个地方恶霸,盘踞着科马拉村多年。在他的淫威下,村庄里的人们有的悲惨死去,有的投奔他乡,科马拉村成为一个逐渐僵死的地方,充满了亡灵和鬼魂。整部作品大致分为两条线索,一条是一个名叫胡安•普雷西亚多的人来到科马拉村寻找父亲佩德罗•巴拉莫,与许多鬼魂打交道,在这过程中,佩德罗•巴拉莫的形象慢慢凸显了出来;另一条是对佩德罗•巴拉莫故事的直接追溯,铺展开来给大家看。两者交错编织,活脱脱地塑造了一个狡诈地头蛇的形象,及其满是鬼魂的僵死村庄,以至构成了拉美的隐性国族寓言。 胡安•鲁尔福构筑了一个“纷乱”的结构,但他不是为了技巧而技巧,形式对于他而言即是实质的内容。科马拉这样一个村庄,在强权人物的欺压下,变成民不聊生、鬼影憧憧的荒野之地,哪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纷乱”的叙事结构岂不是恰适合于它?而源于墨西哥的传统民间文化,胡安•鲁尔福让活人与死人同处于一个时间和空间里,在这里,时间并非单一线性的,空间也可以逆转,一切纷纷乱乱,却又各安其位,因为在那片土地上,是有着浓厚的“魔幻”生活土壤的。奇特的叙事方式、叙事结构、时空观念根植于此,乱而不乱,自有协调的内里质地。 胡安•鲁尔福的叙事有大量的留白,这种自觉使《佩德罗•巴拉莫》如沉潜于海底的冰山,只露出有限的部分。中国作家余华曾说,“在这部只有一百多页的作品里,似乎在每一个小节之后都可以将叙述继续下去,使它成为一部一千页的书,成为一部无尽的书。”而这种无尽并不是技巧之上的花架子造就的,其根基有实实在在的内蕴支撑,言有尽而意无穷。胡安•鲁尔福应该是一个舍得放弃的作家,他大刀阔斧地砍去了许多枝枝节节的东西,不拘泥于事物外在的因果链,使不同时空的事件并置于“现在”,使阴阳两界的人无阻隔地往来交谈,荒诞离奇匪夷所思,但却似乎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更真切的真实。 真实,这对胡安•鲁尔福很重要。若论作品的无尽意味,后来的博尔赫斯也当得此誉,但其源于典籍、归于玄思的智性写作与胡安•鲁尔福有极大的区别。鲁尔福尽管以前卫的“后现代”文学技巧写作《佩德罗•巴拉莫》,但他却意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从他对佩德罗•巴拉莫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对科马拉村的描写上,我们分明能感受到其悲悯的忧患意识。强权的挤压,弱小村民的饱受欺凌以至死亡,村庄的逐渐凋零衰败,在在使佩德罗•巴拉莫黯然神伤,其叙述如风一般飘渺无着,未尝不含有他的某种幽微的思绪。 《佩德罗•巴拉莫》的影响巨大,其忠实拥趸里即有加西亚•马尔克斯,这位诚实的作家说,“对于胡安•鲁尔福作品的深入了解,使我终于找到了为继续写我的书而需要寻找的道路。”此言不虚,我们完全可以感受到《百年孤独》与《佩德罗•巴拉莫》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如对生死界限的模糊,时间和空间的穿越,之于拉美民间文化传统的融合,甚至连《百年孤独》著名的开头也可在《佩德罗•巴拉莫》这里找到来源。不同时代的作家创作之承传竟如此奇妙,我们都于其中看到了“开在海滩上的天竺葵和雪里的郁金香”,更是令人惊叹不已了。 2015年4月14日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