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
韶华怎为少年留
一
十九岁的他眉眼间有着属于少年的青涩,瓷青的衣衫在风里飞扬。
他问我:“如果青春留不住,我该如何老去?”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江湖流传的谶语——
“韶华既出,必饮血而归。”
“韶华之主,活不过二十岁。”
我就是韶华。
二
二十年前,一道清越之鸣划破夜空,我诞生了。从此江湖上多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韶华。
人们说我嗜血。其实喜欢血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前十八位主人,可人们却把杀戮的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邵年。我的第十九位主人。
他是孤儿,自小被师父收养。那一日,师父对他说:“今夜,阑珊阁,我要你从李噬手中将韶华夺来。”李噬是我的上一位主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邵年——瓷青的衣襟衬着温润如水的笑容。他对李噬拱了拱手:“请。”
我出鞘了。我其实并不喜欢李噬,因为他杀意太重,在他冰冷的手中,我感受不到半分对我的温柔。
邵年今夜用的是刀。刀光如梦,刀意轻怜,擦过我的脸庞,却不忍伤我半分。同样,他对李噬也未下杀手。
终究,李噬还是败了,他瘫在地上,紧紧握住我。邵年说:“师父只命我夺剑,把剑留下,你走吧。”
李噬笑得狰狞:“都说韶华见血方归,既我已败,这次就用我的血吧。”
说罢回腕,我刺入他的胸膛。
邵年叹息,将我拔出——那是怎样充满控制力却温暖干净的一双手。我第十九位主人的手。
那天,是李噬的二十岁生辰。他和我从前的那些主人一样,都知道韶华之主活不过二十的谶言,但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例外。
可他们无一例外。
那时的邵年,十九岁。
三
湖畔。烟柳亭。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他身后的石桌上摆着一架琴,一只酒杯。杯中的液体金黄透明而略带青碧,泛着琥珀的光。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忽叹道:“这竹叶青香得人直咽口水,倒真想一饮而尽呢。”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清朗的笑声;“尹希啊,这等美酒你怎的只斟一杯?”尹希微微一笑,在风中如同绽开的涟漪。转过身来,只见瓷青的衣摆随风而舞。邵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躺在邵年的腰间。
尹希轻挑双眉:“老规矩。”右手在琴弦上一抚,左手将酒杯斜抛向湖面。只听“叮”的一声尹希的剑与我的鞘相交,未出亭便已数十招。邵年手腕急转,鞘尖轻笼尹希周身大穴。眼看酒杯就要落入邵年手中,尹希甩出一枚钢镖,封住邵年去路。邵年右足后踢,竟如踢毽子般将酒杯踢至半空,待钢镖堪堪从腰间擦过,随即足尖在水面轻点,举袖倒飞而出。尹希紧追,终是晚了半步,两人在亭内站定,杯中滴酒未洒,琴音犹未绝。
邵年将竹叶青倒入口中:“如此佳酿,一杯怎尽兴?”尹希哈哈一笑,从桌下拿出满满一坛:“既如此,那我将这一坛都送给邵兄何如?”
正在此时,我听到飞刀破空的声音,尹希手中的酒坛应声而碎。邵年拾起飞刀,上系一块白布——“今夜亥时 寂林一战 柳寒”
四
我随邵年来到寂林,一袭黑衣的柳寒已等候多时。
寂林中飘浮着淡淡的香气,看到那瓷青的衣袂,柳寒的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邵年,若我没记错,现在的你已二十岁了。”
语音未落,柳寒的剑已出鞘。我轻轻摇曳,幻出清影万千,邵年不想杀每一个无辜的人,我知他心意。
百招已过,柳寒凌厉的眼神变得急躁,他阴沉一笑,扬出漫天银针,每一根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鬼魅的红色,见血封喉。
一头乱跑的小鹿出现在邵年的右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它还没有意识到,下一瞬它就会变成一只刺猬。
邵年急忙止住向左闪躲的身影,将我舞成一道屏障,斜飞向右,挡在小鹿身前。
柳寒未料到邵年的急转,他猛冲向邵年原先位置的脚步再难收回。
针雨过后,小鹿已吓得呆了,邵年摸摸它的头,让它离去。
柳寒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的后心,插着一枚淬毒的钢镖。
邵年凝视着钢镖上精致的花纹:“尹希……你在哪?”
躺在草丛中的白衣男子面色青紫,没了半分气息。
五
天理难容。尹希在斟给邵年的竹叶青中下了碎魄散,十二时辰无解药,肝胆俱碎。
天知地晓。柳寒在暗中燃了断魂香,闻此香者若用内力,五脏俱焚。
天道惩恶。尹希本在草丛中待二人两败俱伤——他觊觎我已久。奈何他担心邵年不死日后寻仇,欲以毒镖除之而后快,谁料原本瞄准邵年的镖却因邵年对一头小鹿的悲悯而射中柳寒。
天意难违。尹希用内力发镖之时便被断魂香毒毙,而断魂香正是碎魄散的解药。
六
回到家中,师傅不在,只留桌上一张纸条
“年,我知道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韶华身上,本无诅咒。让那些人二十丧命的不是韶华,而是他们的杀欲。
记得,握剑的人,心要纯正专一。”
我的嘴角漾起一抹温暖——终究是炼出我的人最懂我。
歌词:《韶华客栈》
瓷青衣衫 静好流年 棱角分明的侧脸
笔墨纸砚 诗酒刀剑 策马回眸的瞬间
你说 你的房间 要四壁墨香三尺剑
你说 南归的雁 带你踏进一家客栈
枫林暮晚 芦花两岸 渔火不再对愁眠
孤影露寒 几世擦肩 系马高楼垂柳边
你说 天下不过 一只盛满悲欢的碗
你说 韶华不过 一家人来人往的客栈
那家客栈叫做韶华客栈 你快意恩仇 剑舞一蓑雨烟
那家客栈叫做韶华客栈 你无畏背叛 纵情推杯换盏
那家客栈叫做韶华客栈 你斩断羁绊 傲立华山之巅
那家客栈叫做韶华客栈 你一世挂牵 那段侠梦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