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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字] 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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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23:5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注:这是六月份去福建旅游回来,一直想写的一篇文章,拖到现在,不但没有丧失兴趣,反而昨晚趁着酒兴,越发地想写了。于是经过两个晚上,写成此文。



去年夏天,一直想去福建,但皆因种种原因而作罢。后来找到新工作,换了一个城市,秋天的黄叶慢慢落去,等干枯的树头冒完春天的绿芽,时间又很快就到了烈日渐盛的初夏。终于,六月的一个周末,我挤出时间,又历经几番周折,登上了前往泉州的动车。

下午三点,动车从深圳北站出发,慢慢驶离城市,开始穿行于山川、田野和大海之间。我在车上睡过一觉醒来,只见窗外田野成片,满眼绿色。间或群山依着海岸线起伏隐没,远处的大海则在阴沉的天色中向远方无尽伸展。大自然正向无心欣赏的人们展示它亘古以来的空旷和宁静。列车偶尔经过一些村落,皆是密密麻麻的旧式建筑,褐墙黑瓦,高高的屋脊一排一排,井然有序。又经过一条小溪,一群年轻人正在溪边闲坐聊天。一座山上,有玩耍的少年把单车丢在路边,和伙伴们爬树嬉闹。但随着列车慢慢钻入一个又一个隧道,天色也渐渐暗淡,田野、大海都见不到了,只有远处的灯火偶尔照亮窗外的世界。

晚上九点多,列车准点到达泉州。站外,舅舅开着他破旧的绿皮出租车,已等我多时。蓝色衬衫、大肚子,排队等候的出租车灯光下,舅舅的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走走走,饿了吧,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带着夜车司机惯有的疲劳面色,他笑眯眯地迎接刚出站的我。

车子七转八转,四周一片漆黑的泉州高铁站慢慢被抛在了身后。约莫半个小时过后,我们进了泉州市区。舅舅把车停到一排大排档外面,说:“走,今晚先在这里吃点。”下车,跟着慢慢踱步过去的舅舅寻了个桌子坐下后,我四下打量。夜市周围黑乎乎的,路灯都被树给挡住了,只有一些泛黄的光透过树叶缝隙向下漫射。很快,几盘夜市都有的菜色陆续上齐。我便也无心再看,就和舅舅一前一后动起了碗筷。

我们边吃边聊,说些家长里短的。突然舅舅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喊了起来:“阿海,阿海,这里。”我回头看去,一个看不大清楚脸的花布衫男人,带着一个女人,正朝我们这边走来。那男人略微挥手致意,旋即又听到一声似乎气力不足的回应,“哦,你也在这里啊”。

“过来,过来。我带我外甥吃宵夜呢,一起,一起。”舅舅冲着他喊。

那男人带着女人走过来了。到了有亮光的地方,我才看清他面容憔悴,脸上安着一双似乎睁不开的小眼睛。倒是和舅舅一样挺着个大肚子。他身边的女人,面容不算如何漂亮,却比较精神,穿着深蓝色的连衣裙,很是得体。两人都差不多四十岁上下。

“这是我外甥,刚来泉州旅游。”舅舅对他们说,说完又转头向服务员喊,“再来两双碗筷,再加两个菜。”

“不用不用,我们就出来散散步,吃过饭了。”那女人开口说。

“吃点宵夜怕什么。”舅舅甚是热情,“阿海再来点啤酒,我开车不能喝酒,叫我外甥陪你们夫妻喝几杯。”

“好……”那叫阿海的男人有些犹豫。女人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还喝。喝不死你。”

舅舅接话道:“怕什么。反正晚上又不出车,喝一点没事。”

我们要的酒和菜很快就上来了。没有顾及他的妻子,阿海和我对饮起来。

“怎么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你消息了,也没怎么见你露面啊。”舅舅和阿海闲聊。

“前段时间,出……出了点事儿。”阿海猛喝了一大杯酒,说道。

“出事了?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都没听说过。”舅舅又问。

阿海没回应,他的妻子突然说:“说吧。丢死人的事儿,看你怎么说的出口。”

我们都有些惊愕,私自揣测能出啥事儿。

“过都过去了,有啥丢人的。”阿海似乎有些动气。

舅舅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尴尬地问:“到底怎么了?方便说吗?”

“就上次,喝了点酒开车,被查了。”

“你酒驾啊。”

“也不算,稍微喝了点。但交警说出租是营运车辆,从重处罚,把我关了几天。”阿海又自己灌了半杯。

“那现在怎么办?”

阿海的妻子说话了。她语调不悦,说道:“还能怎么办?驾照也给吊销了。这么大年纪,也没个手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阿海没有接话。我们也都没有说话。女人又接着说:“做生意又没钱,也没本事。回老家也不知道能干嘛,去厂里做保安他又嫌钱少,丢脸,不干。”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慢慢找呗。”阿海嘟哝道。

“找什么找。本来还存了几万块,谁叫你借给周威。现在好了,周威进去坐牢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钱还。”女人越说越气,似乎想把些堵了很久的话都说出来。

“周威也是,跑去放什么高利贷啊。”舅舅低声附和。

阿海被妻子说得垂头丧气的,忍不住叹息道:“也是倒霉。就喝了一点。”

“那你关了几天?在里面没受苦吧。”舅舅关心到。

“没有受苦。也算是进去体验了一次。”阿海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那里面不好待吧。”

“一直关在拘留所的,都挺好。人家都很文明,又不打人,也管饭。就是晚上睡觉不好睡。”说到这些,阿海似乎很有话说,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里面也不错,有几个和我关在一起的人,和我说拘留所挺好的,要是关了看守所,日子就差些。”

“那你没活动活动?”

“找了人也没用。现在抓得严。有个和我关一起的,也是喝了酒开车,他大舅子就是公安局的,一样关了十天。”

舅舅见他似乎心情好了点,说道:“那你也算是体验下了,当买个教训呗。喝酒开车真不能。”

“那里面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个小伙子,进去好多次了,打架。还有偷东西的。偷东西的待遇就差点,大家都不待见。还有一些别的案子,等着准备转去看守所的。”阿海继续说,“看守所就不行了。他们都说里面待遇差。但更差的就是去坐牢。”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曾经有个朋友,因事坐了一年牢。他告诉我,出来时,狱友们都和他说“祝贺你”,他却不能回说什么好话,毕竟他们还要继续在那里待七年、八年。监狱,把他们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当然,这和阿海没什么关系,毕竟他还只是拘留所里待了十天。

阿海还想继续说,他的妻子却打断了他,说道:“难道你也要和他们一样么?烦死了,现在工作没工作,还不能回老家,说了丢死人。”可见的忧愁布满了她的脸。

“丢什么人。没工作就没工作呗,难道还能饿死?”

我们和阿海夫妇的聊天,随着酒菜渐少慢慢结束了。后来阿海好像喝多了,或者因着不开心有点醉了,便来来回回地和我们说里面怎么样怎么样,好似真是去体验了一次里面的生活,然后见到了许多外面不曾有的风景而已。而他的妻子,待他们下车回家时,依然是愁容满面。也许,从一开始听说阿海因酒驾被抓了,这忧愁便一直抓紧着她不肯离去。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也禁不住想:“是啊,像阿海这样,不能开车,又没什么手艺,还能愿意做些什么才能赚钱呢?”这样想着想着,我便很快睡了过去。




[ 本帖最后由 南卓 于 2016-11-2 00:31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23:5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一早,舅舅爽朗的笑声从房门外传来。我被他叫醒,一道出去吃早餐。许是因为舅舅租住的地方较为僻静,六月清晨的泉州,安静而毫无喧闹。空气清新,略带一丝凉意,让人感觉十分舒服。昨夜未曾看清的街道,现在都毫无遮掩地在那里,任人观摩。不宽的街道干净、整洁,偶尔才有车来往。旁边两至三层来高的民居,比比皆是。带有院子的,还有些艳丽的花朵自墙头探出。走过一条小桥,桥下流水缓缓,十分清澈。几条小舟停在桥下,周边悄无一人。我们走过一间修筑中的庙宇,墙角一块碑上写着“南少林禅寺遗址”。

吃过早饭,舅舅带着我直奔开元寺。泉州城不大,但有名的景点却举步皆是,其中尤以寺庙为主,开元寺便是其一。开元寺内,盛开的凤凰花树,红的花,绿的叶,衬着双塔,甚是喜人,惹得不多的游客纷纷驻足,或休息,或拍照。天开始下起小雨。参观过佛堂后,才迈步走进弘一法师纪念堂,随着雨丝,一阵微风袭来,甚是快意。矗立在庭院正中的弘一法师纪念石像,正对着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微笑,满怀慈悲。顿时心也静了下来。

从开元寺出来后,舅舅说关圣帝庙离得也不远,要不去去?就在前段时间,我的大学老师刚写了一篇关于关帝信仰的文章,内容极其丰富,令我受益颇多。而他文章当中尤其提到福建一带关帝信仰的传播——既然如此,肯定是要去瞻仰一番的。我便欣然答应。

才到关圣帝庙,便发现其香火之甚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不算太大的关圣帝庙,内外挤满了香客。到处都是捧着香纸蜡烛的,嘴里念念有词的,排队等候敬香的,还有算命、解卦、参观、拍照的。门口两座灯塔上,放满了蜡烛。烧化了又凝固的蜡油,落满了灯塔周边。

舅舅也去旁边的小贩那里买来了香纸蜡烛,再和我分头行动。他去点香,我去点蜡烛。点完蜡烛后,却不见了他。我猜可能进庙了,便也走了进去。果然,他正拿着一大把香在排队等着敬香。他招呼我过去,分了我一把香。我们两人便慢慢等着。十来分钟过后,终于轮到我们。正厅堂上一尊关二爷圣象,仪态威武不凡。对于关二爷,我亦是充满崇敬之情,便毕恭毕敬地礼拜敬香。敬香完毕,舅舅又拿着一大把纸和金灿灿的纸元宝,去右侧的火炉园子里烧去了。我便走出了庙门,准备等他出来。

这时天也放晴了。许是有微风拂过,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不热。庙前广场上,闻着浓浓的香火味儿,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心情十分不错。香客里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人群里,有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提着香纸,女的挽着他的胳膊,慢慢地朝我这边走来。我觉得很是眼熟,再定睛一看,不正是昨晚的阿海夫妇么?昨晚光线不好,只记得阿海那不大睁得开的小眼睛和她妻子的满面愁容。现在阳光下一看,发现二人气色不错。阿海脸胖胖的,面相普通,但双颊很是红润。他妻子依然有些愁眉不展,但也似乎宽心不少。然而他们从我身边路过,却没有看向我,自然也没认出我来。

他们走到庙门前,阿海拿着香开始去点。他的妻子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她还是一身连衣裙,不过换成了墨绿色的,上面有大朵的花饰。阿海点完香,分了妻子一把。两人开始进庙。我想着没事做,也跟着他们进去了。他们先去左边人少的偏厅敬香。敬完香后,又走进正厅。竟然让他们插了个队,寻到一个无人占领的角落。阿海把手里提着的纸放在地上,双手持香,恭敬地举过头顶,冲着威武的关圣帝拜了三拜。然后双手不动,又开始跪下去叩拜。他的肚子有点大,只能先左腿跪地,然后曲着右腿略显艰难地再跪在地上。跪拜完毕,他又一手拿香,一手撑着地艰难地爬了起来。阿海又把香举过头顶,弯腰拜了几次,就退出了正厅,转身去外面香炉里插香。而他的妻子,却还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的,边说边拜。

阿海转身出了庙门,舅舅也从火炉园那边回来了。我迎上舅舅,指了指外面,和他说:“昨晚一起吃饭的阿海和他老婆也来了。”

“是么?这里很灵的,来烧烧香转转运。”舅舅看着门外回到,然后也走了出去。他在大香炉旁遇见阿海。阿海正插完香,转身准备走。阿海瞧了一眼舅舅身边的我,说:“这么巧,带你外甥来参观啊。”舅舅回他:“是啊,顺便也来拜拜关老爷。”又接着说:“中午一起吃个饭么?”

阿海眼睛从舅舅身上移开,对着庙内喊:“这边,这边。”他妻子也从庙里出来了。阿海又转过头跟舅舅说:“下次吧。我还准备再去铜佛寺也拜拜,然后开元寺。”泉州佛寺众多,朱熹大圣人有一句话,“此地本是佛国,遍地皆是圣人”,便是形容这里的。看来阿海为了转运,是要到处都去烧一把香的了。

“那好。你这里弄完了吗?要送你们去铜佛寺么?”舅舅问道,同时向走过来的阿海妻子点头示意。

“不用。又不远,我们散散步就过去了。”阿海的妻子听到后说。

这么说完,舅舅和我便离开了关圣帝庙。等我们上了车,我看见阿海和他妻子朝与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阿海背着手,没精神似的慢慢向前走,尽管身形魁梧,但背影看起来很是萧索。她妻子染过色的头发,却在阳光下十分亮丽。那墨绿色的连衣裙上正盛开着一朵一朵的花。

吃过午饭,舅舅带我又逛了几处景点。阿海再也没有碰见了,虽然我还时时想起他。铜佛寺我们也去了,内里正到处装修,没有多少人,十分清静。不过我想,铜佛寺佛殿前的香炉里,定也有阿海虔诚跪拜后燃尽的香灰吧。

泉州实在是个好去处。城市不大,古建筑坐落齐整,街道清静,哪怕人来人往的景点内,也没有太多喧哗之声。许是因为佛寺静穆、文庙庄严、妈祖庙香火鼎盛吧。

这一天的行程,在最后我强烈要求下去看了李贽故居后结束了。回想起来,整个泉州之旅是十分舒心和愉悦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白天拍的照片。照片里庙宇堂堂、阳光明媚,似乎都有一阵一阵的香火气息透过屏幕缥缈而至。我一张一张照片地扫过,偶然发现,一张远拍泉州清真寺的照片角落里,竟然有阿海和他的妻子。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也被收进了我的镜头里。照片里,阿海提着香纸,妻子走在他旁边。两人面无表情,刚刚走进关圣帝庙前的广场。原本此行遇见阿海,我便一直记在心里;现在看见这张照片,内心又禁不住开始猜想他今后会如何选。也许会回老家?进工厂?或者自己做做小生意,等日后时间到了,再重新考个驾照,重操旧业么?这么想着,也想不出什么,只是隐隐有些可怜他,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 本帖最后由 南卓 于 2016-11-2 00: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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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23:5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决定去厦门。算上回去的路程,我的假期还剩下两天,大概足以去厦门体验一下它的浪漫和小资情调。以前处于择业期,便听说厦门很好,文明、开放,浪漫而又有情调,便一直心向往之。早饭时,我和舅舅说了自己的打算,他也同意了。吃过早饭,我们便前往泉州高铁站。到站后,舅舅买了些泉州特产给我,然后开着出租车,和我挥手致意,便离开了。半个小时后,我也登上了前往厦门的动车,和泉州这座宁静而美丽的城市再见了——也说不清,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座美丽的小城。

从厦门火车站出来,打车去码头,再等船坐船,最后又寻路问路,等我在临时起意敲定的落脚之地——鼓浪屿上某家颇具浪漫风情的客栈客房里卸下背包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而我感觉实在累得不行,便蒙着被子,倒头睡过去了。可能睡了几个小时吧,醒来,窗外已经黑乎乎一片。我意识到还没吃晚饭,午餐也是草草解决的,便打起精神,洗了把脸,开始出门找吃的。

鼓浪屿的夜色不错,岸边海风一阵一阵,对面厦门市区高楼林立,夜景璀璨。我寻到一家口碑不错的海鲜餐厅,点了一个单人套餐,听着驻店歌手嗓音略带嘶哑的情歌,准备开始享受美食。这时,舅舅的电话打了过来。到厦门后,我已经和他报过平安了,现在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接起电话:“喂,舅舅,怎么了?”

“吃过晚饭没?”

“没呢。我到鼓浪屿后先睡了一觉。现在在餐厅,点了菜,还没上。”

“没啥事。那个阿海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了?”我有点惊愕,从见到阿海到离开泉州,我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除了面熟,和他说不上有任何交际。哦,不对,他还有张照片在我手机里呢。

“他不是吊销了驾照嘛,车也开不成了,需要和公司解约。但公司说他自己造成违约,押金不给退。他想找人把合同转出去,但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他车也很旧,没人愿意接手。所以想找人问问能有什么办法。你有同学做律师什么的吗?”

原来是这样。无论今后的生计,还是合同,阿海的烦恼都是因为钱而产生的。

丢了工作,失去了收入,所有关于钱的烦恼便接踵而至。现在押金又要被扣了,便怪不得阿海愁了。我仿佛能看见阿海去到公司,和工作人员一番口舌争辩。懊恼、愤怒、无奈,慢慢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交织发作。但又囿于自己有错在先,没理可争,便只能强吞怒火,自我内心苦苦煎熬。他失落地走出公司,想转让合同却又心生无力,苦于无计便向朋友求助。我的舅舅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了他的电话,帮忙咨询。

“押金多少钱啊?”我问道。

“三万吧。”

“这么多!一点都要不回来了吗?”

“要也可以,车子还给公司,公司扣一半钱吧。”

“一万五,那也不少啊。”

“你要有律师朋友,帮忙问问。我们也不太懂。”

虽然隐隐觉得,就算问律师,估计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我还是给一位律师朋友打了电话。果不其然,律师朋友也表示一切都有合同规定,没有什么能做的,看看双方如何协商解决了。那阿海会去协商吗?付出些,拿回一些押金,也许事情就只能这样了吧。

吃过晚饭,我把律师朋友的话如实转告舅舅。舅舅表示,他会和阿海说的,如果有可能,他也会去公司帮阿海争取一下。

这一晚,我在鼓浪屿四处闲逛了一番,回去后便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退房。从鼓浪屿出来后,我转去了厦门大学。对于大海和沙滩,我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怀,于是便计划去厦门大学的沙滩走走。然而可能不熟路的缘故,终究是没有找到,只粗略地转了下校园,便遗憾地去赶车回了广州。

我的福建之旅便这样结束了。

回来后,紧张的工作又重新继续。除了偶尔想起泉州城的宁静和那晚鼓浪屿月明星稀、海风阵阵给我带来的愉悦之外,那个六月的出行,便甚少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时间又不知不觉间悄悄流逝。大概十月的某个周末,我难得休息,电脑备份了下手机里的照片。备份过后,便随意地浏览。鼠标点到那张泉州清真寺照片时,又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了阿海和他妻子的身影。才想起,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了。现在阿海回家了吗?找到新工作了吗?他们大概也不会知道,在遥远的广州,一个和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的年轻人,还会替他们担忧生计吧。


[ 本帖最后由 南卓 于 2016-11-2 00: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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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 + 5 也会常常想起一些萍水相逢的过客
minaday + 5 小人物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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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 11: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人物小生活。我在想如果还能深挖一些,大概就会展示一类人的生活吧。“上面”和“下面”真的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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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2 23:5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卓兄真是笔耕不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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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3 14:40:05 | 显示全部楼层
作家就是这样的人,用慈悲的眼温柔的心,看见人间的哀乐。南卓这篇让我想起《老残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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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4 10:2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几天,今天地铁上读完。南卓的文字像广州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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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4 23:56:49 | 显示全部楼层
能遇到一些人和一些事算是出门旅行的幸事了。我经常试着和一些容易被忽视的小人物聊天,以此来让自己觉得生活的真实性。前两天大晚上在东门买干锅土豆,看见大妈顶着寒风露着她肉乎乎、红通通、沾满油渍的手,不禁心疼起来,便提醒她戴手套啊之类。她好像也受到了感动,关心地问小姑娘大几了,我说就要毕业了呢。离开的时候,她小心叮嘱回去时注意点,太晚了。那语气,就像我的妈妈在每次我离开家时对我说,路上当心到了打个电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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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4 23:58:08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卓兄的文字读起来很舒服,像邻家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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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5 08: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在论坛里文字很难读下去,粘到文档里就舒服多了。

睡前看完南卓学长的文字,好像也在泉州街头走了一圈,阿海和他妻子的身影好像也在眼前浮现。 

看到西贝学长的“南卓的文字像广州的粥”,真还蛮赞同,读的时候的确想到一只砂锅架在炉上小火慢炖。 

了解市井生活也是我曾经特别想做的,本也是开号的目的,谁知最后越走越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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