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笔这篇时回看学期首月时的总结,已觉幼稚而太浅。学期末的这枚总结,去除了一切生活太苦的抱怨,写的更加认真,且越写越进入状态。 你怎么过一天,便怎么过这一生。回看在LSE的这半年,回看人生这部分的成长和蜕变,真是欣然。
关于学术 随着学期将近,对思想力的体察也愈深。这学期的九门课里,不管是Governance, Gender,Media,乃至Methodology的课程,说到底都只是思想的具体表现。背后的思维体系则像水一样流动,像空气一般无形。而一门一门学科得以建立和存在,是因为抽象的逻辑和思想,需要一个容器和载体。 想到《论语》中,对诗经的归纳总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想到孔子和子贡说,“吾道一以贯之”;想到这学期每一门课几乎都离不开谈论马克思,探讨福柯……只是到后来才明白,所谓“一以贯之”的意义。 犹记得拿到Offer时,并未太当回事。一直挂在嘴上的就是,“反正我就是申申看,也没多想去。”彼时身处以实践立校的大学,对学术二字并无太深体会,理解更是无从谈起。在那样的氛围下,思考的往往是,一件事有没有用,有什么用,支配思维的逻辑也只是“学,以致用”。 如今的学习果然如预料的那般,与直接应用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在对自己的学习不断进行审视的过程之中,却体悟到了“学以致知”的逻辑。 想起开学典礼上老师的发言:当你离开学校时,若对世界的看法与入学时相比,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的话,那么学校就辜负了你。学期末想说:很好,难怪以学术立校的你敢有这般自信。 亚里士多德将知识分为三个等级:理论、应用、技艺。技艺指向客观对象,表现为实用学科;应用指向社会中的人,表现为人文社会科学;而理论指向永恒的实体,表现为哲学。这其中,技艺从属于应用,而最高的应用则指向理论。 君子不器,无用是为大用。直至今日,才真正体会到圣人之大格局,大境界。 关于实践 最后一节研讨课以每个人轮流发言,分享一学期以来的收获和仍存在的疑问收尾。到我时,我说我最大的收获便是意识到,每一个我们认为自然而然,毋庸置疑的现象背后,其实都存在一套支配其的权力话语。然而对于如何将所学理论引入中国,真正去影响他人的思考和行为,却仍是我感到困惑的事情。 说回《论语》,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己之学,指应付特定需求的学问,为升学考试工作所学皆属此类;而为人之学,则是真正为自己所学。只是这个自己,从来不是孤岛。正如马克思所言,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身处于世,从来就离不开他人。通过所学扩大自我的过程,也是在与周边世界发生关系。正所谓,成己达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而判断一个人的成就是否达到高点,便也可参照其是否“达”及他人。 一个只上了一学期课程的麻瓜,就妄自菲薄地开始思考如何改变周遭世界,想来那些处于学术巅峰的教授们,在参透世界之后还甘愿走上讲台,走下神坛,引导我这样的麻瓜去思考,解答我们的弱智疑问,这些大概便是他们在践行提升观念水位的实践。 而对于仍迷茫于如何将所学理论引入实践迷的我,也许此时把这些记录下来便是最好的实践。
关于他人 曾数次在上课中或课下在笔记本中写下:“我们其实对他人一无所知,保持应有的尊重和谨慎的好奇应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一学期说到底,其实只做了一件事:去除二元对立及分类的思维模式,不断对现象和本质进行剥离与区分。 Gender课程的有趣之处在于其引导你用另一种思维去看待这个世界,它引导你去思考male femininity和female masculinity,引导你去思考“异性恋”和“同性恋”(身份)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同性和异性行为……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愈发体会到我们对他人的知之甚少。当我们知道对方是女性时,并不意味其必然柔弱;当我们知道对方是男性时,也不必然等同于其强壮而有野心;当我们知道对方年龄小时,并不意味其必然幼稚;当我们知道对方年纪大时,并不代表其古板而拒绝改变……其实不必思考身为女性如何成就一番,也不必思考如何思维“减龄”,身为女性,处于特定年龄只是身份的一种标识,与爱吃,爱睡,爱玩,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在潜移默化之中有了太多刻板印象,而这种分类固化的思维让我们变得自以为是,并限制了我们了解他人的意愿;与此同时,这种妄自尊大反过来也使我们被自身局限。 克制应是一个成熟的人所具备的品格,可以适度揣测,可以谨慎好奇,但应建立于足够的尊重。 我们只知道我们所知道的部分。 记得梁文道在一期节目中说,“他们好像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死。”有人说,意识到人生终无意义是一切幸福之起点;我却以为,不经思考的人生不值得一过。借格瓦拉的一句来结尾: 让我们忠于理想,让我们面对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