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2016被称为国际新闻的“黑天鹅” 之年:巴西总统罗塞夫、韩国总统朴槿惠相继遭弹劾辞职;英国首相卡梅伦、意大利总理伦齐分别因推动留欧及宪制改革失败而辞职;以法国为代表的法国欧洲右翼政党的抬头、巴拿马文件让全球政局陷入危机……然而最令人震惊的当属英国脱欧和特朗普的当选,二者在强力撼动精英阶层观念之余,也一同标志着封闭社会的回潮已蔓延了整个世界。 许多人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沉浸许久,才意识到这一切真实发生;但令人们更难以接受的是,不仅所发生的不是梦,现实还一同将旧梦摧毁。那些关于世界会朝自由、民主、平等、开放不断发展下去的期待像一场梦一般,如今,情愿与否,都已到了梦醒时分。 《悉达多》中有一段关于世界完美的叙述:“世界并非不完善,或者正在沿着通向完善的漫漫长路缓缓发展。不,世界在每一瞬间都是完美的。”也许这就是当下最好的时代,然而,生活在其中的我们往往以为既达是理所当然,而忽略其获得之艰辛。 开始实现的种族平权,性别解放,政治自由,多元开放是否因我们的努力?我们又为自己心中的乌托邦做了些什么?前人的抗争给予了我们此刻的完美,我们又能否交给后人一个更好的世界? 2016年末时看到端传媒上的一句: “历史不容许我们躲回到个人的小日子,只能义无反顾地拥抱大时代。旧的世界正在崩溃,而我们失去的,只有幻觉。” 贰 春夏交替之际,我们失去了陈忠实,接着又与杨绛告别,后来我们哀悼拳王阿里,阿维兰热,到年底时,我们听到卡斯特罗离世的消息……新旧交替之际,追忆他们仿佛在凭吊时代;那些他们所代表的岁月,好像也同他们一齐逝去。不能与这些伟大的人格共处一世固然令人叹息,但他们又似乎透过声音,文字,图像,透过他们未曾褪色的灵魂,依然“活”在我们身边,尽其所能地陪伴我们度过每一次艰难。杨绛曾说:“人活一辈子,锻炼了一辈子,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成绩。能有成绩,就是不虚生此世了。”纵使死亡是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话题,回望他们的人生,却让人相信有的生命,能够挣脱时间的枷锁,抵御死亡,永葆鲜活。 然而,回想起另一些刚刚起步就宣告终结的人生,却总让人难以平静接受,冷静面对。魏则西,雷洋,徐玉玉,罗一笑……想起这些名字时,心口会浸得发疼;面对逝去的生命,深沉的无力感压得人喘不过气,而与此同时,你又清楚得很,新的一年依然会有人“重蹈覆辙”。死亡的诅咒像一个幽灵,飘荡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所有人都知道它一定会降临,没有人知道会降临在谁的头上。 乐观者说,生命不会若无其事地消逝,每一场死亡,都敲响一次时代的警钟;每一场死亡,都逼迫走得太快的人们停下来,反思而后矫正社会前进的方向。我不是那样一个乐观主义者,我不知道以鲜肉之躯滋养出的发展是否值得,甚至社会是否当真因之进步,我都不敢说。但若如是,那么社会便当真是一个嗜血的怪物,需要生命喂养才能延续存活。再退一步,若这代价当真无可避免,那么埃利·威塞尔的那段话依旧适用当今: “我的生命不是儿戏。因为如果死去的是我,意味着别人能得救。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我是为了替我而死的那个人。虽然我知道我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离纳粹集中营已渐行渐远;然而某种意义上讲,他人依然在替我们死,我们也应为他们生。 叁 2016的下半年,自我意识在学校的催化下开始空前成长,我见证了神奇的事在自我个体上发生。学习西哲的过程中,会常想起被逼背诵《论语》的岁月,近日听到道长对学而篇开篇的解读,更是豁然开朗。 “穷达以时”,成功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因而背后的坚守便更得以凸显。“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两千年里,我们尊孔子为圣,便在于其“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便在于其安“穷”乐道,在黑暗中依然不断修炼自己。纵天地暗淡也要学而时习,也要走该走的路。为什么?因为“朋”的存在,因为还会“有朋自远方来”,有那些和你志同道合的人,那些与你志不同道不合却有自己坚守的人。有时想起一些名字,会因与之共处一世而感到心安。可万一连“朋”都没有,那么“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至此,我才敢说了解了这三句话的逻辑。想起道长的提醒:“儒家原始的温良恭俭让下,实际上是敢于忤逆任何权势的精神。”司马迁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仍有余音。 放假的第一天听了远风老师《从<大学>到大学》的讲座录音。老师在其中回答“中国人思维逻辑混乱”的问题时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者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者实际并非一种人。精英不该要求底层,精英发挥了什么作用,会发挥什么作用,才是精英需要去思考的问题。正如老师所说,去思考“底层看到我们,会不会为我们感到羞愧;我们又是否散发了正能量,并与他人分享?” 道不远人,一切道的本质不过生活而已。 肆 2016年的年末,与挚友从伦敦出发,飞至汉堡;开车南下,抵达荷兰;途径比利时,到达巴黎;然后从瑞士到米兰,到威尼斯,到罗马,后又开车北上,穿过奥地利,抵达慕尼黑。 罗马之行的第一站是斗兽场,目睹其壮阔宏伟时,我却不愿称之伟大。面对那样一座从建造到使用都满载人民血迹的建筑,倔强地拒绝对之怀抱敬意。然而,站在它面前,时光却又好像扑面而来。当两千多年的光阴横亘在我与这座建筑之间时,突然便想起《三体》里的“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旅行的意义是被无数人探讨过的话题,半个月的旅途时光里,也不断以此问自己。然后便想起儿时在乌鲁木齐成长的日子。那时,我的“整个世界”不过是从北门到南门的距离;再长大,来到北京,在这个包容开放的城市里,“整个世界”成长为整个中国;后来到美国交换,到英国读研,再到走过欧洲一个个城市……一次次“驯化”的过程,一次次主动建立联系的过程,让世界真正拓展为“整个的”世界。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都与我真切有关,都与我切实地发生着联系。 全球不是再是抽象的概念,全球就是我所生活的土地。 伍 最后一节想谈独立。 曾一度以其自诩,在摔过跤之后才明白这是需要一生去学习的命题。 浮躁的时代里,独处被诽谤为“不合群”;单身被戏谑为“狗”,没有男女朋友变得需要解释……我们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无法独处? 过去的磕磕绊绊终于让我意识到,太想把一切“定下来”的心态是怎样充满问题。考虑太多关于时间距离的问题,让人变得怯懦,反倒忘记了自己的人生,并不维系在谁的身上,反倒忘记了优秀不是为了遇见谁,而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过去,我期待爱情;现在,更期待自己。谋生,谋爱,谋真理。 年末之际,把罗辑思维《巨婴国》的那期反反复复听了三遍,最后关于“爱”的定义深得我心: 爱,不是摆布与控制;爱,是理解与接纳。 如果我们误解了爱,如果我们错失了2016,好在新的一年又将来临,好在时光又交与了我们2017。而这,也将成为你人生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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