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木不材 于 2018-12-31 09:03 编辑
今天想与水云诸君讨论一下“跨年”。此刻北京时间已经来到2018年12月31日,一年光景就这样悄然过去。时间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它似乎一边悄悄告诉你“来感知我吧,来抓住我吧,你看我就在你身边永远不会消逝”,又一边倏尔之际躲到你方寸之外,靠近不得,更别说“抓住”了。今年元旦,我在密歇根湖边的跨年rap还历历在目,其中一句歌词是“愿我们不做时间的killer”。是啊,时间如此宝贵,我恨不得把束诸不动,恁舍杀之。但究竟真相一看,你不kill它它自kill啊。说来也有意思,人类当然早就意识到了在当前维度能力下时间对人的不可逆性质,于是或而慨叹“昼短苦夜长”并宽慰般地秉烛夜游,或而怅然“朝如青丝暮成雪”然后杯酒且贪欢,总之,既然拿捏不住时间的“体”,那么不如祭奠一下时间之“形”吧。这些,都算作以时间为“自然神”本体的一种祭祀仪式吧。
祭祀仪式发展到今天,一个重要的形式大概就是跨年了。我每年都会去几乎不同的地方跨年。初至京城之时,年年遍及京城几个老掉牙的跨年点,比如于东三环之内某凉如水之处万人同看LED大屏幕,又或于北四环一片北方枯木森林之间一起吹风望星空。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应该算是2015年去人民大会堂跨年——那年年关是捷克爱乐乐团在人民大会堂的新年音乐会。那场音乐会上,捷克爱乐在加演曲目中用交响乐编制演绎了若干中国传统音乐作品,让人好不震惊。诚然,年年如是,京城繁华必然也是有边际效用递减之时。前年,厌倦了京城跨年气愤的我与好基友第一次离开京城去跨年,到天津武清郊野的一家咖啡主题酒店,共同感受北国冬天的千里无人和万里无人。我们于暖气片旁,在意大利式的屋檐之下,望窗外华北大地寒气袭人厚德载雾,我俩在咖啡桌前畅谈畅饮,自强不吸。
六老师说过:“无论西游记的形式怎么变,西游文化的精髓不能变”。我想,年关跨年亦如是。虽然对于跨年而言,我们能做到“年年岁岁意相似,岁岁年年样不同”,但“跨年文化的本质和精髓”确实始终没有改变。其精髓是且一直是一种——社会层面的自然仪式。按照广义相对论的基本设定,在光速恒定的前提下,时间和空间都是均匀不突变的。因此,并不存在任何一个时刻,such that 这一时刻比其他时刻在自然维度上“更重要”或者“更牛逼”。即,任意一年的1月1日0:00这一刻,与其他任何时刻无差别(in-different)。这是显而易见的,一如老庄所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又如孔子所言“天何言哉”,以道观之,不仅物无贵贱,且分分秒秒时时刻刻亦是无贵贱。人们“贵跨年之时”而相对不那么贵其他时刻,在本体论层面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也不可能找得到依据。因此,跨年这个事情,与时间流逝的内涵和外延都不一致。时间是永恒的,而跨年绝对是个历史的范畴——它是随着人类天文历法制度诞生以及人类社会经济发展所表现出来的一种自然性祭祀,or,say,仪式。
一切的仪式,都不过是一种形式。一切的形式,又都服务于且应该服务于其内容。这种服务,可以是互补,也可以是互利,但绝对不是互斥和替代。互补通常只是外在表现的互补,从而行成一个硬币的两面。对于跨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跨年的形式如此多样,但所有形式几乎必然是快乐的而不是悲伤的,欢脱的而不是压抑的,释放的而不是内敛的,让人开心而不是让人沉郁的呢?One possible solution could be:形式与内容的互补性。毕竟,“时间”其实是一个非常沉重的“内容”,这是大自然给的,是天注定的,是不灭的。于如此宏大命题之前,人们需要且能够做的,就是以一种“互补的形式”——开心,雀跃,欢脱,释放——去response to 这个其实是很沉重的“内容”吧。毕竟,“天”知道的,是如此永恒和无限,“我”们永远如此无知。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所以,这样的互补,算是一种天人间的良性互动吧,尽管,它只是仪式的层面。一年一次,一次一年。
最后祝水云诸君,祝我们的家国,祝天下,新年,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