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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字] 想起明日外甥生日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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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5 22:08: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明天是小外甥鑫宝的两岁生日,趁着今晚值班,偷空写一些文字。他刚出生那会儿,我写过一篇关于猫的文字。一只野猫在公寓阳台上生下了几只小猫,让我不禁联想起鑫宝的出生,感慨生命降临何其玄妙。天上星斗转移,时间悄然而逝,自搬离那栋公寓后,我又搬了几个住处,后来终于在一栋远郊的房子里落定了脚跟;而鑫宝也由嗷嗷待哺的初生婴儿,逐渐长成了97公分高、聪明好动、个性鲜明的2岁小朋友了。

因为距离的原因,这两年来,我只见过鑫宝三次,每次最多不到一个星期。他与我的熟悉度,经常是突然兴起又转而消逝。虽然平时倒是经常会和他视频,不过那自然是没有什么记忆的。第一次见他时,他尚在襁褓之中,是前年的端午节左右。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睡觉,醒来了就哭着要吃奶,吃饱了就瞪着眼睛到处乱瞧,对世界充满好奇。第二次见面是去年暑假,我休假回家。这时候他已经是个调皮的小小宝贝了,会迈着踉跄的脚步到处转悠,吃饭的时候总会用手乱抓。刚见面的时候,他对我充满了陌生感,第一次看到的感觉,从不正面回应我的目光和呼唤。过了一天熟悉了,就愿意让我抱。他柔弱的身子在我的怀里转来转去,一点都不老实。

那时候他感冒了,白天由我和姐姐带着他去县医院打点滴,也让我见识到他性格中与生俱来的那种执着。因为抗拒打针,他不断地用力挣扎,以致护士不得不让我们分别按着他的腿和胳膊,不让动弹。看着那么小小的、瘦瘦的鑫宝,被三个大人用力地按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歇斯底里地哭叫,我心里一阵不忍,便偷偷放松了按在他膝盖上的双手,让他逮到机会把腿踢动了,惹来护士一阵责怪。经历过痛苦的挣扎后,留置针还是留在了他的头上,外面由一圈紫色的绷带固定着。鑫宝好动,打点滴的时候总要人抱着在医院的走廊里转。姐姐抱着她,我拿着挂药瓶的杆子,一走出病房,看见三三两两的孩子,也这么由家长陪着在走廊里转圈。他们的眼睛上,和鑫宝一样还挂着未干的眼泪。打完针后,回到家里的鑫宝也不让人省心。固定在头上的留置针,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多次努力想拔掉,但都被我们及时阻止了。他当然不明白,一旦把留置针拔掉了,又不可避免地要再来一次杀猪般的打针的过程。但他的心里依然存下了这个念头,就像他学习如何开门一样,锲而不舍地在家摸索了一个多小时,不做成功就不罢休。到了晚上大家都睡觉的时候,他便一个人默默地把头上的绷带拉开,把留置针拔了出来。姐姐听到动静,起床把灯打开,看到他头上已经流了血出来。血把鑫宝头上软软的头发浸湿了一小块,沿着绷带的地方也有一段血痕。鑫宝仰躺在床上,我拿着湿毛巾,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他头发和额头上的血。我读初中的那年,有天拿着铝制的饭盒,站在学校食堂外面的煤堆上吃饭,刚一转身,就被一块从远处飞来的石头把额角给砸了。真个是头破血流。我捂着伤口,血就从指缝里往外冒。我的眼睛很快被血糊住了。一个老师陪我校外的诊所,迷迷糊糊中,我跑在高低不平的田埂上摔了一跤又一跤,去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满身是血,头发也被血糊住了。后来我的母亲来了,抱着我,用湿热的毛巾,把头发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洗净、擦去,就像我帮鑫宝做的那样。到了第二天,鑫宝免不了在医院又是一番哭喊、折腾,头上又被缠上了一圈白色的绷带。后来病好了,终于不用打针了,鑫宝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和好动。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会穿着和翼装飞行服一样的睡衣,嘻嘻哈哈地跑来我的房间,在床边搬动我的脚。把他送回房间后,他又一次乐此不疲地跑来,直到意兴阑珊地累了,才沉沉睡去。

第三次见到他,已经是今年的三月份了。时间过去大半年,我给他买的衣服,裤腿已经明显地短了。这一次见面,他当然又是已经忘了我。我们决定带他去海边玩。经过数百公里的自驾,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吃过晚饭,我们去沙滩散步。大海一片黑暗,酒店的灯光隐隐照在沙滩的边缘。海浪拍打在沙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十分响亮,一阵接着一阵。鑫宝陡然听到海浪声,竟被吓了一跳,好奇地盯着远处的黑暗,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第一次来海边。姐夫开玩笑道:“鑫宝真不错,不到2岁就见到大海了,你爸爸我二十多岁才见到大海。”我们走上沙滩,鑫宝的兴致就起来了。他抓起地上的沙子,反举着小拳头,往身前抛去,发出呵呵的笑声。我们问他是不是很开心,他回以哈哈的笑声。除了会叫爸爸妈妈,鑫宝还不能说出完整的词语,但会认真地回应他听到的对话,表明自己都听得懂。我在远处向他撒了一些沙子。他蹲下去,两手各抓起一把沙子,就笑嘻嘻地往我这边扔,但总扔不过身周20厘米的地方。我们就这样边走边扔沙子,他笑得也越来越开心。第二天早上,我们刚起床,姐姐就过来说:“鑫宝早上起来后,坐在落地窗前,对着远处的大海发呆,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转过身来。”

吃过早餐,我们开车在海边的小城里到处转悠。去到一个民俗景点,跨过海浪冲刷的堤岸,我们在一块大礁石上落脚。礁石之外即是广阔的东海,碧海蓝天,偶尔几艘船经过。鑫宝似乎适应了海浪的声音,对海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们叫他一起拍照,偶尔才给点面子正正地看着镜头。休息的时候,姐姐给他买了一盒冰淇淋,他的兴致开始高了起来自,己吃了没一会儿,就拿勺子舀着冰淇淋,一会儿递给爸爸吃,一会儿又要递给妈妈吃,和玩游戏一样,围着休息点的茶桌转来转去。在酒店午休过后,我们又去了海滩。这时候海滩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成群结队的。细白的沙粒因为海水的浸泡,在海滩上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三层,像极了鑫宝上午刚刚吃过的三层颜色的冰淇淋。靠近酒店的是松散、随风扬起的细沙,走上去一个坑一个坑的;再下去一些就是略微厚实的呈黄褐色的湿沙;靠近海的则是被涌来的海水浅浅淹过的泥沙,用手挖开一些,很快就在上面积出一个小水坑。姐夫买了一个沙桶,拿着从家里带来的一个铲子和爪子,让鑫宝由奶奶看着在湿沙那一层挖沙玩。我陪着姐姐姐夫,踩着海水向沙滩的另外一侧走去。这个海边小城,是我一位大学同学的老家所在。自从偶然来过一次后,我就喜欢来这边度假,至今已是第四次了。我曾在这里的沙滩上久久流连,还在沙上写下过前女友的名字,但就像沙滩最终会被涨潮的海水淹去一样,我和前女友的爱情也消失在了人海的浮尘之中。第一次带前女友去姐姐家的时候,鑫宝还没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第二次带她回家见过鑫宝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分手了。曾有好几次,我想带她去海边,但她更中意各类山峦,便是一次也没有去过。我拿出手机,拍下一张沙滩的照片,发短信问她有没有兴趣来这里。意料之中的是得不到一点回应,就像在大学苦恋不已的那个女生身上得到的一样。

我们在沙滩上走了一个来回后,鑫宝挖沙子也厌烦了,就跟着跑到有海水的地方玩耍。他在浅浅的海水里随意踢打,感受着小小的脚丫被一波又一波海水浸过的新奇。我第一次看见大海,是十九岁那年,和大学室友去青岛旅行。在经过短暂的海轮航行和漫长的公交转线之后,我们到了青岛的金沙滩。和鑫宝一样,我们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在人潮拥挤的海滩上,感受海浪一波一波冲刷、漫过自己的小腿。人类的经历,由着山、海、乡村、城市这一类世界存在的物质而不断丰富;人与人的感受,也经由相同的山、海、乡村、城市的经历,在时与空上形成隐隐约约的联系。几年前,和朋友去西安旅行,在大雁塔旁看到长安大学的校区,忽然就泛起我的舅舅在西安求学的记忆。在外婆屡屡拿出来翻看的相册里,舅舅和同学在操场上一起军训,在宿舍里一起打牌,在外面的餐厅里和他们喝酒,都发生在我那时那刻所处的十几年前的西安城里。我小时候最喜欢待在书生气很足的舅舅身边,听他说话,也很多次憧憬过大学和城市里的生活。而在老旧的西安火车站候车厅里,寒意阵阵席卷,令人不禁想象,十七岁的瘦弱舅舅,背着行李,跟着外公,也是从这里出来,走向一个新的世界。曾经他一定也在这个候车室里,等待过归家的火车吧。这种情感剧烈翻涌的时候,我坐在老旧的橙色候车椅上,给那时才刚开始交往的前女友写明信片,把当时的心情一笔一划写下来,一张又一张,想着回去给她看。但那些明信片在多次搬家的过程中,也早已不见了踪迹。鑫宝长大后,也会和我的舅舅、和他的舅舅一样去异地求学、去恋爱、去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希望他会比他的舅舅更成功一些。

带鑫宝出来旅行的时间很短,算上路上的行程,也只有短短三天。离开的时候,和上次分别一样,鑫宝抱着我亲了一下,然后坐上高铁回去了。我也和上次一样,独自驾着车,往自己工作、生活的城市奔去,奔向一个周而复始的世俗生活。鑫宝长大后的记忆里,一定是记不住这次旅行的,不过幸好还有照片和视频的记忆,幸好还有我此时此刻写下的文字记忆。而我却将永远记得。成年人的记忆总抹不去那些深刻而欢乐的东西,却经常会主动遗忘掉不愉快的,可能还会下意识地增补上并不存在的。

祝鑫宝2岁生日快乐,舅舅爱你,就像鱼儿热爱大海、人类热爱世界一样地爱你。

点评

等你以后自己也做了父亲,那时你的体验会比现在还丰富不知多少倍:)  发表于 2021-5-4 11:55
发表于 2021-4-15 22:3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这个舅舅当得非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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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4 11:53:5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候他感冒了,白天由我和姐姐带着他去县医院打点滴,也让我见识到他性格中与生俱来的那种执着。因为抗拒打针,他不断地用力挣扎,以致护士不得不让我们分别按着他的腿和胳膊,不让动弹。看着那么小小的、瘦瘦的鑫宝,被三个大人用力地按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歇斯底里地哭叫,我心里一阵不忍,便偷偷放松了按在他膝盖上的双手,让他逮到机会把腿踢动了,惹来护士一阵责怪。经历过痛苦的挣扎后,留置针还是留在了他的头上,外面由一圈紫色的绷带固定着。鑫宝好动,打点滴的时候总要人抱着在医院的走廊里转。姐姐抱着她,我拿着挂药瓶的杆子,一走出病房,看见三三两两的孩子,也这么由家长陪着在走廊里转圈。他们的眼睛上,和鑫宝一样还挂着未干的眼泪。……”

      果然,国内的医院就这么爱给人挂水打吊瓶,这么点儿的孩子也不放过。贝贝到这边将近四年了,也去过不知多少次医院了,除了打疫苗时要注射以外,其它情况没打过一针,别说挂水,连注射都没有,也没看见别的孩子挂吊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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